在视频点击量一夜突破1200万、明星离婚微博一小时内转发超10万的今天,你选择阅读一本杂志,就是在做一件稀罕事。
打开主页,社会、娱乐、文化、两性、星座……整个天下尽在13.3寸的屏幕之内。对于搬运信息的互联网来说,美不是首要的,效率才是。它们为你推送最重要的新闻,而非最美的新闻。你接受,并且认同。
但你依然需要美。所以你选择杂志,美是杂志的价值观。
和更新速度以秒为单位的互联网相比,杂志的生产是缓慢的。前者以牺牲美来换取时间,后者拥有奢侈的大把时间,不美情何以堪。
太阳滑落的日本国旗,抽去肉饼和芝士的汉堡,蜗牛壳上的美国……《经济学人》的封面是创意课上的常用案例。每期《纽约客》杂志的封面都是艺术编辑Francoise Mouly的心血,1993年上任以来,他发掘了Barry Blitt、Bruce McCall、Edward Sorel等漫画家,在封面洋溢起知识分子式的浪漫与嘲讽。
杂志和钱包品牌一样,事关品位。看Colors的人不是设计师也会是设计发烧友。看Vogue的人比看ELLE的更强势。看《纽约书评》的人多少会有点知识分子的小怪癖。杂志是有身份属性的,两个开着同样网页的人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三观,但看同一本杂志的人,在他们思想的某些地方,一定有些相似,甚至一拍即合。
有时,杂志也会引发争端。GQ已故前主编阿尔特·库珀就曾把Maxim杂志的读者定义为“阅读的时候不仅动嘴唇而且还流口水的男人”。
你一定在重新思考自己是哪种人了,这正是杂志希望看到的事。
互联网是高效的,它丰富、直接,它是未来。杂志是笨拙的,它慢吞吞、工艺繁杂,它是过去。互联网在竭尽全力地简化信息制作和生产的流程,杂志的生产速度在加快,但自它诞生之日起,从采编、排版到印刷再到运输的每一个流程都没简化过。
制作和阅读杂志的美感存在于繁琐的工序中。
选择纸张的质感,一页页排版,记者手中的文字是美编电脑上的图形,每一页都是一张独立的设计图。每出一本杂志就重新走一遍流程,科技降低每个环节的繁琐程度,却无法取代其中任何一环。
就像你选择需要运动手腕翻页的杂志,而不是一根手指就能搞定的iPad;就像手冲咖啡和虹吸壶比美式机器更有魅力;就像一切你热爱的,费力却不一定讨好的玩意,制作和阅读杂志的美感就在繁琐的工序中。
如果你恰巧喜欢电影,或许,在电影中也能找到互联网和杂志的迥异气质。关于互联网的电影总是离不开奋斗、阴谋和财富,因为它们是科技的因和果。而和杂志有关的电影总和艺术、文学扯上关系,繁琐催生美,也催生病态,于是就有了戏剧冲突。《穿普拉达的女王》里,时尚主编把对杂志的苛求延伸到新人的腰围;在电影《卡波特》里,敏感并善于拖稿的卡波特们折磨着全世界的杂志编辑。
很多做杂志的自称“手艺人”,谦卑的语气,心底却装着自傲。这个问题也很有趣:当你在翻看互联网新闻时,几乎不想知道作者的名字。但当你阅读一本杂志时,或是纸的质感带来安全感,或是大片的留白设计给你空间和时间,你似乎与作者建立了某种隐秘的联系,至少有那么几次,你想知道他们的名字。
于是,杂志又营造了另一层美,类似古老的书信。尽管你没有跟帖回复,但你们已经在字里行间交流了几个回合,内容大于等于140个字。
有了这层美,你该会心甘情愿地等待吧。毕竟,这不是《冷血》的年代,互联网新闻会让你忘记“等待”本身。
门户网站还在以信息量博眼球,但更多细分网站已经有了小而美的模样。毕竟,版式设计与网页设计同属平面设计范畴。当网站把杂志引以为傲的美放在和信息量同等重要的位置,网站在颜值上赶超杂志实在是分分钟的事。
若如此,杂志还能以什么理由存在?这一次,互联网给出了答案。
2014年年底,服务型网站Airbnb创办了一本名为《菠萝》的纸质杂志。他们希望通过这本杂志让读者“愿意从别人身上学到东西,并积极地与他们心中的所属之地建立联系”。时尚网站STYLE.COM也在2014年推出了线下杂志。他们企图用网站传播信息,用纸质杂志维系情感。许多经营成熟的网站开始推出线下的纸质杂志,他们实践后的结论是——杂志是更好的诉诸情感的载体。
作为杂志的载体,“纸”的作用不容忽视。对于“纸”的运用,广告创意者比杂志编辑灵光,他们让美女在杂志里做仰卧起坐和杠铃练习,让DHL的小哥在杂志中交付快递,让杂志翻页帮美女除掉腿毛……他们利用杂志中缝和翻页的视差做出了很多经典广告。
也许,杂志也有机会成为艺术品。它可以有香味,有新的质感,从左至右的阅读方式也可以改变。形式感是内容的一部分,内容也为形式服务。
杂志不仅讲故事,它还是故事本身。它带你见识好玩的,它本身也是可以把玩的道具。
在一切可能性面前,绝大多数杂志还有一道关卡要过,那就是——先成为真正的杂志。
评论
下载新周刊APP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