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向来是懂得隐忍的民族,而“退休离”则是在隐忍了一辈子后忍无可忍。
在中国,有一种离婚被称为“退休离”。婚姻专家指出,退休10年内是老年人婚姻亮红灯的危险时期,在这个时期离婚的就叫“退休离”。伴随老龄化趋势的加剧,中国老年人离婚案件的数量和比例也大幅增加,离婚率全面赶超年轻人。去年,在北京,60岁到70岁的退休老年人离婚诉讼案件占全部离婚案件的近45%;在上海,60岁以上老人离婚诉讼案件中,多数当事人退休时间不满10年,其中,65岁以下老年人离婚案件约占七成。
最近刚拍完家庭生活题材电影的黄磊,对于家庭话题感触颇深。电影《麻烦家族》改编自日本导演山田洋次的《家族之苦》,讲述的正是由于家里老人提出离婚,引发了一系列问题。黄磊说:“很多老年人离婚都是由女方提出来的,因为女方在家庭中受到的委屈更多。中国虽然早在1949年就提出了男女平等,但是男权从来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个外衣,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比如丈夫对妻子的冷漠、距离、忽视。”
天涯论坛上曾有一篇很火的帖子,说一对中年夫妻离婚了,原因是丈夫总往妻子养的兰花花盆里弹烟灰。不爱洗澡、衣服袜子乱扔、吃饭狼吞虎咽、没空陪她、记不住她生日和纪念日……男人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毛病,都成了女方不得不离的理由。比起大风大浪,家庭中的鸡毛蒜皮反而更让人难过。中国向来是懂得隐忍的民族,而“退休离”则是在隐忍了一辈子后忍无可忍。
日本曾有一本名为《退休丈夫为什么如此令人讨厌?》的畅销书,作者是一名50岁的中年女性。她在书中坦言了对退休丈夫的种种不满:“由于平时沉迷于工作,部分男性退休后,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他们没有业余爱好,也没有多少朋友,只能在家打发时间。而女性则不同,她们总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上烹饪课、和儿女进行交流、练瑜伽,她们总想更了解自己。如今女性越来越独立,当她们的丈夫退休后,她们意识到人生还有二三十年呢,她们不愿意像从前那样生活,所以想摆脱婚姻,过一种更加自由的生活。”这些话引起了很多女性的共鸣。
《麻烦家族》影射的不只是家庭问题,还有社会问题。二孩政策开放后,曾经的独生子女时代一去不复返。独生子女一代却丧失了中国传统大家庭特有的种类多样的亲眷关系。无论夫妻关系、子女关系还是婆媳关系,每一种家庭关系都是社会问题的反映。在黄磊看来,中国式家庭的人际关系中,常常有一种莫名其妙且理直气壮的“不客气”。究其原因,黄磊说:“也许,在现代社会中忙碌打拼的我们多少都会带有一种灰头土脸的生存状态。回到家的时候,难免会把这些‘灰头土脸’发泄出来。因为亲近,反而会把这种安全感变成了不客气。然后这种‘不客气’又进一步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矛盾。”
黄磊称自己在导演《麻烦家族》的时候很节制:“这个电影带着我的一份平静,也带着我的一份不平静。它带着我的心平气和去讲一个故事,也带着我的不心平气和表达我的态度。”他不希望放大电影的戏剧性,因此,弱化了原版中悲观的感受,多了一些温暖的细节。对于家庭关系中的种种问题,黄磊选择了用嬉笑怒骂的方式去呈现悲观的生活,让观众笑中有泪。
黄磊和孙莉一直是娱乐圈中的模范夫妻。黄磊自称是一个“宠物式”的男人,像宠物一样懂得体贴家人,给家人带来快乐,讨人喜欢。“我们家没有男主外女主内,所有事都是我主持包办,这是我的强项。尽管男人不善于表达自己,但有时候也需要向女人撒娇、示弱,这是对爱的一种尊重。”
在黄磊看来,家庭生活中肯定会有吵吵闹闹,但吵闹不应该是家的主旋律。美好的家是尽量少吵闹,相敬如宾是最好的状态,彼此相爱,关心体贴对方。“我觉得刀子嘴豆腐心这句老话是错的。世界上只要有刀子嘴的人,就是刀子心。有豆腐嘴的人,就是豆腐心。因为你的‘刀子嘴’说出伤人的话的同时,你也是在拿刀扎别人的心。打不是疼,骂不是爱,疼就是疼。”
黄磊说:“《新周刊》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说悲观是我们共同的信仰。我非常同意。我认为,人就应该用悲观主义去看待世界,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我就是要悲观地去看待这个世界,看待自己。因为恰好是这样一个哲学的认识,我更加乐观地过每一天。我的乐观来自悲观的认知。整体而言,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是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像一个乐观主义者。”
“生活在本质上是一出悲剧。我爱我的家庭,我希望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家就是拆散一个家,组成另一个家。我从我的爸妈那离开,和孙莉组成了新的家庭。我的孩子长大了也会离开这个家庭,组建新的家庭。整个人生历程都是悲观的,人总有一死,上了年纪后对生死有更多的担忧和紧张。我也会有对生命的恐惧,我也会担忧我父母有一天会离开我。但是人生一定会面对这个悲剧,这个悲剧注定要发生。因此,在我看来,家庭整体是一个悲剧,阶段性是喜剧。整体是悲观的,阶段是乐观的。”
也许家庭就是要在吵吵闹闹之后,才发现所有的家眷关系就像泰戈尔说的那样:“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后来我们醒了,方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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