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是歌手》等节目的热播,“职业观众”这个词也进入了人们的视线。“流泪姐”、“表情帝”、“哭泣男”……这些人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台上卖力演唱的歌手。
职业观众其实本不是什么新生事物,早年间《正大综艺》的代表队、春晚上时常与相声小品演员互动的“熟脸”,其实都是职业观众。近年来,各类真人秀节目竞争非常激烈,电视台花钱找“职业观众”来烘托节目气氛成了这个行业为数不多的公开的秘密。
“相较找工作,应聘职业观众简单多了,姓名+电话+职业+人数发过去,几分钟后‘群头’就能通知你有没有活儿”。
刚上大三的小解,已经利用课余时间当了一年多的职业观众,“刚开始是纯粹好奇,学长带着一起去,第一次好像还没给钱,一人一份小礼物,后来觉得录节目又能赚个零花,还能见明星,比室友做家教什么的有趣多了,就一直干着。大巴车接大巴车送,一下午净赚一两百,如果节目录制时间长还管饭,又能上电视”。
在校园里,招募职业观众的小广告比比皆是:“日薪100元-800元,男女不限,能哭能闹最好。”打开QQ,输入“观众”、“电视节目”,很容易搜到招募职业观众的群,“相较找工作,应聘职业观众简单多了,姓名+电话+职业+人数发过去,几分钟后‘群头’就能通知你有没有活儿”。
田老师就是小解口中的“群头”。“现在都正规了,我们这个不叫‘群头’了,叫观众统筹。”不少综艺节目的录制场地都集中在北京——石景山广电演播厅、朝阳高碑店演播厅、高碑店东亿传媒演播厅……也催生了不少专门负责拉观众录节目的观众公司,仅北京就有数十家专门注册的观众公司。田老师手下就有十几名“统筹助理”,2500块的底薪,提成另加,拉一个人二三十块不等,负责观众联络、节目现场协调还有关系维护,不少都是大学生和居委会退休大妈兼职做的。
职业观众转变为“正规军”的这些年,也正是中国电视业乱象频生的时候。荧屏上,男女嘉宾在相亲节目里互喷、“夫妻”在家庭纠纷节目里大打出手,似曾相识的美女观众对着哪个明星都泪奔……职业观众似乎成了主角,日进800元甚至上千元的消息在微博上此起彼伏,在“最难就业季”俨然成了新兴热门行业。
不过对于这些传言,小解显得不屑一顾:“真那么赚钱大家还不都去了,你说的那些什么美女观众都是模特公司临时拉过来的,按走场算钱,打一晃就走。还有什么节目嘉宾,那根本就是演员,我在好几场节目见过他呢!也就是我们,老老实实坐在台下一录就是一下午。”
“一年赚几十万的也有,”田老师说,“但那是抽成抽得太狠,有的群头打着免费上电视的旗号,还倒收报名费呢!我这里最公道了,不收押金不填表,一人抽五十块算很仁义了,毕竟我也是从职业观众做起来的。”
“一进录影棚导演就会给你‘洗脑’,各种煽动,你不喊不叫这条就过不了,谁不想早点拿钱回家啊?”
说到职业观众的合理性,一个综艺选秀节目的导演孙闻洋颇有感触:“北京这么大,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节目要录,我们编导就算找遍身边朋友也弄不来几十个,但有些‘群头’一口气就能给你拉来上百人,你说不找‘观众公司’怎么办?”按照眼下一般的节目操作,一般电视台录节目前都会预留出找职业观众的预算,跟观众公司联系好要多少观众,而且根据节目效果需要再决定要多少年轻观众、多少老年观众。
职业观众的作用就是提示电视机前的观众“估计此处有掌声”,或者“亲,这个地方有泪点,要哭哦”。职业观众也是串接节目的素材,“一个节目在剪辑时会留下很多剪辑点,这些剪辑点需要职业观众来连接,再一个就是反打镜头,有点像相声里的逗哏与捧哏,台上主持人讲个冷笑话,你得马上给观众一个笑的特写,让大家知道这是在抖包袱”。
电视上一个节目打打闹闹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就播完了,但录制中两三个小时是家常便饭,据孙闻洋所知最长的一个节目录了整整两天,“一般节目录制时间和剪辑时间的比是3:1或2:1,也就是说一个电视上一小时的节目,通常我们要录两三个小时。节目组都会一次找一两百观众,一口气录出来四五期的”。
这种马拉松式的录制,小解深有体会:“你知道学校上政治课两三个小时的滋味吗?录节目比这还枯燥一百倍,上课好歹还能玩手机,到了节目现场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手机关机。”不能吃东西、不能打瞌睡、不能随意走动或离场、不能使用闪光灯拍照……节目录制的规矩名目繁多。
当主持人或者嘉宾要观众进行互动的时候,那就是职业观众上镜的最佳时期了。不过想变成电视上比明星还火的“表情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不把自己弄成一个打了鸡血的人根本没戏。
对此,小解也有些哭笑不得:“一进录影棚导演就会给你‘洗脑’,各种煽动,你不喊不叫这条就过不了,谁不想早点拿钱回家啊?”即便如此,小解这样的职业观众也经常会“失业”:“有一些‘脑残粉’我真比不了,就为了见个明星,又喊又叫一下午,你说一两百块钱的节目值得吗?还有那些大爷大妈,大把退休时间,不给钱都愿来,还特配合,遇到个什么卖药保健节目,导演拦都拦不住他们提问,谁还会找一群小屁孩在台下?”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一人分饰多角,小解回忆:“上次录一个节目,一连录五场,但编导就联系了田老师这一个观众公司,就那么一二百人,为了不让台下的观众显得一成不变,编导安排观众互换座位,比如让前排的坐到后排,来来回回换了四五次座,可就拿一份钱。”而像《我是歌手》这样总决赛黄牛票炒到了3000块一张的节目,已经不再需要职业观众来赚吆喝了。
“有被抛弃的感觉吗?”
小解似乎有些看淡:“谈不上,这么多节目呢,去哪个不一样?”
“你觉得你是托儿吗?”
小解想了一下:“当然不是,节目需要配合,我只是代表电视机前的观众欢呼,就算你们到了现场也是一样。难道看到明星你们不欢呼,听到主持人讲笑话你们不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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