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大楼就是色情、煽情和矫情的综合体!”听罢,雷姆·库哈斯大笑:“你们懂什么,CCTV大楼其实是温柔的存在!”
“什么博物馆,太花里胡哨了吧!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当被指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造型浮夸,弗兰克·盖里微笑,点头,然后竖起中指:“你们不懂,也请你们不要再问类似愚蠢问题了。”
面对世界的责难,他们选择特立独行。他们设计的建筑方案丰盈过城市的天际轮廓线,暂缓过传统文化的自然衰败,也曾因所造建筑外观的张牙舞爪,而被世俗强行与异端、暴力、堕落和性发生联系。他们本身,其实也和他们设计的建筑一样,出众、怪诞,不受束缚。他们的眼里其实没有甲方,没有建筑规则,也没有约定俗成的构图金科玉律。“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的传统操守到了他们的世界里,立刻自动改写为“只唯己,凡事皆不唯”的“疯子信条”。某一个瞬间你会讨厌他们,因为他们只手遮天,变城市为建筑实验室,让街道成为设计试验田。但这个世界一旦没有他们,会减少一些乐趣和创意,会缺失很多灵感和空间。
“今天世界里98%的建筑和设计都是狗屎。”
弗兰克·盖里是这样一个老头儿:有点自恋气质,总是叫嚣其他人不懂艺术不懂建筑;有些自豪情结,“我设计的每一幢建筑都没有超出预算”;有种自信感觉,“表现力必然是建筑灵魂”;有个自黑习惯,“我设计的建筑,总是看起来傻傻的”。
弗兰克·盖里的代表作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最能体现老头的建筑思想:不规则的双曲面体量群,让建筑表层在不同角度反射外光,从而与他坚守的“建筑一定要有表现力”建筑观吻合;他用钛合金作主材料,采用智能水泥的环保手段,材料连接处的用料也是稀松平常的胶合板。“我不浪费,不超支,但尽量保持建筑曼妙美观。”
《纽约客》杂志评论家保罗·戈德堡称赞弗兰克·盖里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建筑师”。此说曾引发建筑界极大争议。“盖里建筑的烂在业界是众人皆知,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傻瓜称赞他,甚至不断付钱让他去设计?”
“最有名建筑师”的头衔恐怕真是未必。与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的雄心、密斯·凡德罗提出“少即是多”理论、格罗皮乌斯创办包豪斯等相比,盖里的确担不起如此赞誉。但要说史上“最有性格建筑师”,恐怕也无人能出其右。
设计纽约馆的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和因毕尔巴鄂馆扬名的盖里所受评价便完全不同。对于赖特,人们更愿意用“大师”字样描述他,并誉之为欧洲新建筑运动的启蒙之父;至于那个逗逼的老头儿盖里,大家爱毕尔巴鄂馆的华丽飘逸,爱洛杉矶迪士尼音乐厅的波浪线条,但对于这个人,大家总是感受不到如赖特那样的随性、好打交道。
“随便吧。”盖里一笑,“创意就是对限制的积极反应。”现在看来,他还得在建筑界里继续折腾,张牙舞爪对那些自己不认同的“限制”积极反应一阵子。
我的“大都市”,不是你们的“大都市”。
鹰眼、秃头;鼻略勾、耳微招。外貌与性格一样棱角分明的库哈斯,用离经叛道的CCTV大楼,为“大都市”进行了重新定义。
这个早年做过记者、干过专栏作家的荷兰人,将自己设计的CCTV大楼图与美国前总统小布什、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并列,放在2004年的著作Content的封面上。库哈斯表示,自己原本想将CCTV大楼放在中间,代表着新时代的开始,布什、萨达姆则出现在“大裤衩”两侧,代表全面以自己设计的央视大楼为中心。但无奈,越描越黑,国人显然已经把“大裤衩”这个梗所延伸出的色情暗示玩坏。“我觉得我被过度消费了。”库哈斯摇头。
“21世纪是属于雷姆·库哈斯的。”曾有杂志如此评价。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说法确实没错。我们已经很难再找到比库哈斯更全能的建筑家了:他做过记者,对待建筑问题时也保持捕捉新闻的敏锐;他写过专栏,这让他深入思考社会现实问题;他拍过独立电影《白奴》,这间接助力他通过融入镜头的拼切,来辅助建筑方案执行;他还出过书,做过全球独立调查……
他对“大都市”极为痴迷,这也是1975年他把自己的建筑事务所命名为“大都会建筑事务所”(The Office for Metropolitan Architecture,简称OMA)的原因。他对城市极感兴趣,上世纪90年代便率领团队来到珠三角进行调查研究,讨论包括广州、深圳、香港在内的城市发展模式与经济差异。在早年求学时写成的《癫疯的纽约:曼哈顿的宣言》一书中,库哈斯虚构了《囚禁中的城市》等诸多故事,借以展开自己对于都市的观点。在他理想的大都市里,“即使是建筑上最不重要的细节,它所展现的永久性和大都会不断变更的不稳定性也是互不相容的。在这场冲突中,大都会无疑是胜利者”。
他批判目前城市里的怪诞现象,引发执政者及相关部门不满。但他还是口无遮拦,似乎希望凭借一己之力对都市景观及城市文化进行再修缮。“当下很多城市提出对城市恶习‘零容忍’。这是一个大都市最致命的口头禅,如果一个城市失去了最大容忍的空间,那么还剩下什么?”
但他坚决反对建筑“开历史倒车”:“建筑的有趣之处,在于总会有新东西出现,而不是总是回归旧的事物。”仔细琢磨这种论调,也就不难理解那个看似夸张怪异,实则与多数摩天大楼迥然不同的CCTV大楼。按照库哈斯自己的说法,他从城市和公众的角度去塑造建筑外部形态,试图让城市与建筑进行对话,因此他要让这个代表官方媒体意识形态的庞然大物,能够出现在每一个经过北京CBD交叉路口的人的视觉范围内。
“他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然而他创造形式;他不是一个理论家,然而思想支配他的工作。”这是库哈斯获得2000年度普利茨克奖的颁奖词。若干年后,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讨伐,库哈斯也许会淡然一笑:这是我的大都市,不是你们的。
高迪可能是人类史上最痛恨直线的建筑家。
“直线不是我的菜。”高迪说。说完他又一头扎进曲线的海洋,扎进弧度的光怪陆离,扎进那座一生也没修建完成的圣家族教堂的工期中。
高迪可能是人类史上最痛恨直线的建筑家,不信你看米拉公寓、巴特罗公寓、吉埃尔礼拜堂和古埃尔公园,那些奇怪的烟囱、粗大的圆柱、突变的屋顶、扭曲的波浪,全都在诉说一种思想:与象征着急躁的直线决裂,与代表粗暴的直状物划清界线。
“这人疯了,这些建筑算什么东西啊!”虽然外界对于包括圣家族教堂在内的宏大建筑一直非议不断,但在那个封建贵族逐渐没落的19世纪末期,高迪在建筑界却有十足的话语权。他为工业巨头服务,为政府服务,而服务的工具便是一张张图纸和规划方案,以及接下来挺立的房屋建筑。在巴塞罗那,他可以趾高气昂地践行“曲线为大”的建筑哲思,并将精致的铁艺、石刻的雕花,以及那些梦幻城堡、恶魔宫殿融入公寓、教堂与公园中。到最后你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一座公寓就是一个魔幻故事呀。
与此同时,一生未娶似乎成了高迪的另一个标签。“拒绝不完美,就像拒绝直线那样不妥协。”在高迪的世界里,直线就是粗糙的将就,曲线波浪才是完美的追求。看看耗尽他46年心血的圣家族教堂吧,这栋威严到波澜壮阔的教堂,其实不只是为上帝而建的房子,高迪更希望那三座象征着诞生、死亡和荣耀的建筑,能让每位来访者都接受一次新的洗礼。“我喜欢人们看我那些波浪和彩色外墙。”高迪曾说。他曾花数月对一个烟囱和一块砖瓦进行位置调试,有人建议他直接按直线设计图规划,他愤怒,觉得受到了侮辱。“你们别管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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