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为了缓解中心城市区的压力,最直接最显著的做法是修建新城,但是,一味扩大城市面积的“摊大饼”模式显然是不可持续的,这方面已经有了北京这样的反例。在建筑师张佳晶看来,新城战略将老城的原住民迁往远郊,破坏了原有的邻里结构,割裂了城市记忆。最近两年,张佳晶和他的团队一直坚持做一件事:就是给城市填空——通过提高中心城区的密度来提高城市化程度。
城市填空的途径:提高公共空间的利用效率;进行旧建筑的更新、改造。
在上海,距离永康路新顺南里大约2公里的东安路被公交车总站占据,整个地块大约有2.5万平方米。张佳晶发现该块地的利用效率极低,东安路周围基础设施完善,学校、医院、酒店、购物中心一应俱全。在保留公交总站的前提下,可将此地容积率提高——原先只有一层的公交站升级为双层的立体公交总站,可容纳270辆公车。公交总站上则可以建廊式安置住宅,可容纳1050户人家,建筑呈南低北高的趋势,可以满足全部房间的日照需求。这样,既保证了原有的公交车停车场面积,又为将来住户提供了足够的停车位。另外,即使城市更新后公交车迁离中心市区,公交车库仍然可以做商业用途。
张佳晶城市填空研究的另一项目是田林新村。他把田林新村按建筑建造年代划为三个部分,修建于上世纪60年代的、修建于八九十年代的以及2000年之后开发的新住宅。经过实地走访,张佳晶发现,田林新村内部商业分布不均匀、街道杂乱,田林新区居住区外圈的车流人流很大,柳州路与田林路交汇处的剧院已没落,商业的转移使得这个地方逐渐萧索。据张佳晶观察,田林新村需要通过建筑改造进行填空。比如,在老建筑区增添新的配套设施,在地理位置优越的钦州路增加商业设施,提高居住率。
张佳晶把研究成果做成了一个长达110页的PPT,在建筑圈子里向朋友展示,传阅到上海规划局和相关的政府官员手中。城市研究不会一蹴而就,立即呈现成果,但可以去潜移默化地影响决策者们的思路,这也是张佳晶的终极目标,他要用专业的眼光给城市专家和政府官员提供一个可能性,让他们知道城市原来可以这样做。
东京也是超级大都市,但是没有北京那样的灰霾,那是因为没有让城市化泛滥到郊区。
中国每个城市都像在摊大饼,越摊越大。张家晶认为,这是一个贪婪的做法,环境恶化了,再大的城市也无用。城市应该提高效率,不能一味去扩张,把城市的隙缝越做越小,越做越实,这是张佳晶研究城市填空的真正初衷。他浅显地打了个比方:像你玩华容道游戏,应该有一个空格去挪动,这个游戏才能成立。
城市填空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里面涉及到很客观的具体数据,比如说面积、户数、使用率,这些都需要经过实地勘察,做大量调查分析。永康路、永襄坊、田林新城这三个地段,张佳晶和他的团队做了半年。
把“城市填空”研究做成PPT,是为了能让更多人读懂张佳晶的研究用意,这种做法可以让非专业人士更能理解城市填空的本意,甚至是老人、小孩。每个地段都要现场勘察,大概的轮廓线依靠谷歌地图,另外,还需要参考国外城市的数据、当地政府的图纸,以及项目周边的规划。
很多市民误以为城市密度越高,交通将会越拥挤,其实不然,香港、东京、新加坡都是很好的例证,这些城市的出行效率都很高。在张佳晶看来,低密度城市大肆向郊区扩展,导致郊区的环境恶劣,出行成本反而会增加。张佳晶将北京阴霾归结于不受节制的城市扩张,而像东京这样的城市虽然人口拥挤,但天空仍是蓝色的,因为它保护好了郊区。
“城市填空”可以起到更新、细化和选补的作用,从而激活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城市。
位于深圳和北京的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事务所很早就提出并实践“城市填空”概念。合伙人刘晓都说,在2001年,都市实践设计了深圳罗湖公共艺术广场,便实现了“城市填空”。该项目用地在修建了商业住宅之后,剩下的地块无法按原来计划建造体育公园,这块地便成为一块城市空地。都市实践接手这个项目后,开始在地块周边做调研,发现在这样一个商业娱乐区,几乎没有文化艺术设施。于是建议做一个跟公共艺术有关的公共设施,其中包含了咖啡厅、展览厅,还有艺术家的工作室。他们期望通过混合不同城市功能达到改变街区单一城市特性的作用,从而激发城市的潜在活力。
改革开放后的深圳一路奔跑,城市肌理出现一些空地和间隙,“城市填空”可以起到更新、细化和选补的作用,从而激活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城市。另外,大规模的单一社区某种程度上是城市的灾难。刘晓都说,中国城市出现很多单一的功能区,比如行政办公区、经济开发区,居住区等等。把居住和工作放在两个不同区域不仅会增加交通压力,还会使得城市活力大大降低,甚至安全也不能保证。应该鼓励混合式的功能城市。办公、商业、居住混合在一起,这是刘晓都认为最合理的城市模式。需要混合的不仅是硬件,还有人群。不同类型的人应该相对混居,如果形成富人区和穷人区,制造封闭小区这样的城市壁垒,同样会造成很大的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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