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宏元位于广州大学城的一套小居室内,有两间房被他用来放书。书房门的左边,有堵宽约半米的墙,墙上挂着一幅画像,就是苏宏元本人,画的右下角写着两行字——“哥们:老苏/梦游去哪儿谁能知”,落款是“愚兄:小韩,1987年11月于狮镇”。
在西藏待了两年多后,苏宏元回到内地,在媒体圈工作了两三年,后来去了高校任教,接着出国,直到前几年,他博士毕业,才从奥地利回到华南理工大学担任教授一职。他从南京老房子里托运了30箱物件到广州,其中大部分是书,还有一些旧物,其中就包括了这幅画像。“时光无可倒流,我再不可能像那样无忧无虑,不可能继续在高原上东奔西走,有无限的精力、活力和想象。”
尽管画纸已明显泛黄,右上角还缺了一小块,但在苏宏元心里,这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每每看到它,他便回想起小韩和27年前在狮泉河镇的那段日子。
1986年,苏宏元从江苏省广播电视厅来到西藏新闻中心工作,最初在海拔较低的林芝呆了六个月,后来又去了阿里。狮泉河镇,是一个只有3000多人的小镇,也是当时阿里地区的政府所在地。苏宏元清晰记得,去往阿里的那天,是在拉萨开完会后,坐地委领导的顺风车去的。“我们在路上走了三四天,过了日喀则市,几乎没公路。鲁迅说路是人走出来的,那个路就是车开出来的。1100公里,11座大山,越走越高,越走越荒凉。一个人民日报记者说上无飞鸟,下无寸草,基本上就是这样。”
在狮泉河镇,苏宏远的工作很轻松,只要每月完成11篇新闻稿,以电报的形式发到拉萨就算完成任务。空余时间,他就和镇上的小伙子一起吃饭、聊天,小韩便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个画画的,在狮泉河对岸的文化馆工作。他在新疆一个农场长大,后来父母被下放劳动,从北疆乌鲁木齐来到了南疆和田。他瞒着父母,和女朋友偷偷报名来了阿里。无聊时,我就和他一起顺着狮泉河走,我们有时候去打水鸟,有时候去溜冰,有时候开着车在空旷的戈壁滩上疯狂地瞎转。”
现在,年过半百的苏宏元时不时会被问到“人生哪段时间最快乐”,他的回答总是:在阿里的那段时间。“虽然物质条件很艰苦,但精神上非常自由。”
画上的“11月”,是苏宏元离开阿里的前一个月,小韩得知消息后,便为他画了张画像留作纪念。小韩在文化馆的画室很大,里面有块落地玻璃,从玻璃望出去就是狮泉河,远处是锯齿形山峰。阿里晚上十点以后太阳还很明亮。当时,苏宏元坐的方位正对着狮泉河,“画的过程中,暮色慢慢降临,太阳慢慢落到锯齿形山峰的位置,落到一半,阳光突然非常强烈,迸射出火红的光芒,最后才慢慢沉了下去。” (文/黄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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