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独裁者》(美国)
1939年9月,波德战争爆发一周后,卓别林个人出资150万美元,开拍了他的第一部有声电影。一年后,这部电影在纽约首映时,他说:“《大独裁者》拍摄过半时,我接到联美公司的警告,但我决定继续拍摄,因为希特勒必将遭到嘲笑。”
对希特勒的戏仿和对纳粹主义的讽刺,让《大独裁者》成为一部充满现实隐喻的勇敢之作,也成为卓别林最伟大的电影之一。片尾那段名为Fight for Liberty(《为自由而战斗》)的演说,更是被公认为卓别林一生中最精彩的演讲:“‘我要向那些听得见我讲话的人说:‘不要绝望呀。’我们现在受到苦难,这只是因为那些害怕人类进步的人在即将消逝之前发泄他们的怨毒,满足他们的贪婪。这些人的仇恨会消逝的,独裁者会死亡的,他们从人民那里夺去的权力会重新回到人民手中的。只要我们不怕死,自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你逃我也逃》(德国)
从商业角度来说,《你逃我也逃》是一部美国电影,它拿的是美国投资,在美国电影工业中被制作出来,执导这部电影时,贴在恩斯特·刘别谦身上的标签也已然是“著名好莱坞导演”。但从精神内核上来说,这个以波兰华沙剧团里一位希特勒特型演员为主角的故事,处处充斥刘别谦这个犹太人的反战立场和德式幽默。
喜剧能够消解恐惧,这是《你逃我也逃》展现的现实意义。与此同时,它也为喜剧的道德界限提供了不一样的视角。这部电影曾一度背上“低俗”的罪名,人们认为它的嬉笑和恶搞是对遭受痛苦的波兰人的不敬,刘别谦却说:“对我来说,似乎唯一能让人们听进去那些发生在波兰的惨剧的办法,就是拍一部喜剧片。观众会同情并且敬佩那些经历着痛苦还能笑得出来的波兰人。”
《意大利式离婚》(意大利)
喜剧大师喜欢拿男女关系说事儿,因为喜剧的本质是荒谬,男女关系的本质也是荒谬。这就是为什么“爱情轻喜剧”能成为全世界经久不衰的主流类型片。和今天那些温情泛滥,光靠磨磨嘴皮子就想收买观众的爱情喜剧不同,皮亚托·杰米的《意大利式离婚》用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悬疑叙事方式:一个离不掉婚的没落男爵,为了和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尽一切荒谬离奇的手段,企图杀死自己的妻子。
如果皮亚托·杰米只是纠结于欲望或忠贞这类俗套观点,那么《意大利式离婚》不会成为一出伟大的喜剧。他的终极目标是讽刺道德理念的荒谬性:1970年之前,天主教戒律禁止离婚,认为那是“致命的道德堕落的指标”。对了,你知道杀死妻子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皮亚托·杰米式黑色幽默告诉你:捉奸。
《虎口脱险》(法国)
在伟大的喜剧面前,国籍和语言都不是障碍,比如中国人家喻户晓的法国喜剧《虎口脱险》。自1982年被引进后,20多年中,忠实影迷每每以译制腔模仿起一句“风!都是这该死的风,又把我们吹回来了”时,还是会笑出声来。还有那个著名的斗鸡眼打飞机桥段,不仅成为用不烂的长青梗,更是成了对80年代的集体回忆之一。
1966年,《虎口脱险》在法国创下1700万人次的入场纪录,以至于在1998年《泰坦尼克号》出现前,它盘踞法国票房冠军的宝座长达31年,矮小暴躁的秃顶小老头路易·德·费内斯,也因此成为法国头号喜剧演员。同样是二战题材,和美国人、德国人的刻薄讽刺不同,法式幽默既不沉重也不愤怒,没有对独裁者的控诉,战争只是背景,英法这对欢喜冤家的文化冲撞只是旁白,真正让人会心一笑的,是一群有血有肉的小人物在可笑时代下的自嘲精神。
《上帝也疯狂》(南非)
谁说镜头里非洲只能苦兮兮?看看这部无厘头的鼻祖之作吧:一群生活在南非的布须曼人,在宁静的生活中虔诚地相信上帝的存在,某天,一架路过的飞机扔下一个可口可乐的瓶子,他们坚信这是上帝赐予的神物,决心前往世界尽头寻找上帝,把瓶子还给他……这也许也是可口可乐公司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广告,尽管它没投半毛钱。
《上帝也疯狂》中的无厘头,来自于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的冲撞:原始人“基”在寻找上帝的过程中,遇到了恐怖分子、国会要员、生物学家、城市女教师……他们阴差阳错地产生交集,以一种滑稽夸张的方式,彼此观望试探。导演加美·尤伊斯是有野心的,他以文化、宗教、文明和政治冲突来呈现幽默,实则是要完成对野蛮与文明的反思。结果?正如男主角所说:“很难描述外界的人,最后只好说他们会变魔术,让东西或跑或飞,但他们不够聪明——因为缺了那些东西之后,他们便无法生存。”
《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苏联)
艾利达尔·梁赞诺夫更为人熟知的代表作,是有着“悲喜三部曲”之称的《命运的捉弄》(1975)、《办公室的故事》(1977)和《两个人的车站》(1982),它们把中年小人物的爱情作为喜剧素材,以状况百出的事件和夸张滑稽的遭遇来博取笑声,又都总要泄露了人生的悲情本质,因此有人说,梁赞诺夫的喜剧是为悲剧而生的。
和以上三部相比,拍摄得更早的《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则要轻松得多:一群意大利人前往列宁格勒寻宝,经历了迫降、追车、爆炸等大片桥段后,被一头忠于职守的狮子追得四下逃散,只能扮成俄罗斯套娃跑路。尽管顺带吐槽了克格勃,尽管处处调侃意大利和俄罗斯的文化冲突,但它真正优秀之处在于还原了传统老式喜剧的原貌:不需要思考,笑笑就好。当然,今天我们再想起那个因为丢了护照而在飞机上来来回回飞了280多天的苦逼医生,还是会陷入沉思:这不就是护照血泪史吗?
《三个傻瓜》(印度)
这是一部票房打败了《阿凡达》的喜剧电影。在2009年年底,它以将近40亿卢比的数字成为有史以来最卖座的印度电影,更在有“印度奥斯卡”之称的印度国际电影学院奖上,将五个单元的大奖收入囊中。面对进影院纯属找乐的印度观众,宝莱坞大片中时不时出现装疯卖蠢桥段是惯例,但《三个傻瓜》中的笑点显然要高好几个段位,在它的笑声之下,有逻辑,有深思。
《三个傻瓜》以一种幽默逗趣的方式,对印度社会填鸭式教育体制的一次反讽,更延伸至关于阶层差距、高校自杀率、医疗状况等问题的探讨。如印度影评人萨哈什·贾说:“《三个傻瓜》并非一部完美的艺术品。但它是生气勃勃的、激励人心的当代艺术品,浸染着某种精神。在一个学生会被他们不可能完成的课程逼得自杀的国度,《三个傻瓜》提供了希望。”
《笑的大学》(日本)
如果没有三谷幸喜,可以说日本没有喜剧导演。1998年,他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广播时间》在柏林电影节展映,电影院里笑声不断,当地的观众压根没料到日本电影会这么有趣,在他们印象里,日本电影总是一些悲剧,又或是总在讨论一些严肃的事情。一年后,三谷幸喜将他最严肃的喜剧作品《笑的大学》搬上了世界巡演舞台,随后被改编成电影。
三谷幸喜所有的电影都发生在密闭空间,《笑的大学》也是如此,它发生在一间阴暗的审查室:二战期间的日本,一个充满理想的剧作家和一个毫无幽默感审查官,在这里展开了长达七天的拉锯战。审查官都对剧作家提出了哪些要求呢?“不能演外国人的故事”、“加入‘天皇陛下万岁’”、“男女主角不能接吻”、“给署长安排一个角色”……在这个充满反战隐喻和批判审查制度的故事里,也能看到三谷幸喜对人性的乐观,最后他让电影审查官喊出了一句:“你不要为祖国牺牲,你要为牛排牺牲。”
《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英国)
人类学家凯特·福克斯在《英国人的言行潜规则》中,将英式幽默精髓归结为一种轻描淡写规则:“好笑,但只能以低调的形式表现出来,是内敛、高雅、微妙的一种幽默。”它不受特定的时机和场合限制,不是一种让人纵情大笑的幽默,多数时候只是自嘲式的浅笑。要了解这种内敛含蓄的英式幽默,速成途径之一是去看看成就了休·格兰特和安迪·麦克道威尔的《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
喜剧创作者总对文化冲突乐此不疲,《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也不例外,它的主线是英国小伙和美国姑娘之间的爱情故事,但美国元素只是花絮,穿插其中的婚礼和葬礼故事,才是英式幽默独有的“随时发生”和“不分场合”。编剧理查德·柯蒂斯是英国大名鼎鼎的喜剧供应商,就像他后来在《诺丁山》、《BJ单身日记》和《真爱至上》中所打造的那样,这部电影登场的全是些“怪鸡”主角,他们应接不暇地遭遇着生活的尴尬窘境,一一以温情化解,达成了“英式自嘲和自傲的完美结合”。
《喜剧之王》(中国香港)
虽然从此人们谈论起《演员的自我修养》,谈论的不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而是一个梗,虽然人们还是更喜欢以一种无厘头的方式,来诠释那一句“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但不得不承认,《喜剧之王》做到了喜剧的最高境界:它是周星驰唯一一部能把观众看哭的电影。
几乎这部电影里所有的笑点都是泪点,比如龙套演员尹天仇那台词:“对不起啊,导演。嗯……根据角色的背景性格呢,等一下演的时候,在节奏上我想再调皮一点,但是又带点矛盾,你看怎么样?”周星驰将这个场景演绎得很爆笑,但是它背后的真实故事是:15年前拍摄《射雕英雄传》时,龙套演员周星驰曾经站在导演杜琪峰面前,说过同样一番话。
《喜剧之王》当然是周星驰自传式电影,但它更是今天的屌丝青年的真实内心写照:在屌丝们找到群体认同感之前,周星驰早就深谙自嘲和自我矮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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