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米,一年是什么概念?按MIUI(小米开发的手机操作系统)一周一更新的要求,一年有52个版本。黎万强要跳出这52个轮回。
2014年夏天,黎万强向管理团队提出休假一年。当时正值小米的巅峰时期,他刚刚出版了《参与感》,这本书提出了小米口碑营销的秘诀:做爆品、做粉丝、做自媒体。
每天十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使工作狂黎万强在“四十不惑”前就出现了中年危机。2014年10月,他突然在微博宣布:要去硅谷闭关,准备新的产品。
一年后,黎万强以一个摄影展回归公众视野,通过摄影展这封“公开信”,“告诉大家,我为什么休假,在休假期间又想了些什么”。
换个角度看世界, 便是“花与树的星空”。这是黎万强闭关一年的修行心得。
我的职业经历很简单,在金山做了十年,在小米做了五年。一件事情,你能持续地做,风吹雨打不动摇,这个事情肯定是适合你的。2014年,我提出闭关一年,一开始,管理团队并不支持我离开这么久,他们希望我最多休整六个月。但是,时间对我来说很重要。
人生是一次长跑,开始进入社会后,每隔五年都会有一个关键节点,就像电脑用久了需要清理一下。我之所以想停下来,正是因为工作上产生了审美疲劳。我在面对这个事情时,需要一段时间来扭转自己的心态,而且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哪怕用来发呆。时间要长,这很重要。
后来,大概十一个月后,我回来了。我当然希望还有更长的时间闭关,但公司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四十而不惑,人在四十岁之前,总会有很多困惑,就像黎明前总会有黑暗一样。我用一年放空自己,就像治病一样,强迫自己进入另外一种状态。我要求自己尽量不上网,不看商业新闻,不发和小米有关的微博和朋友圈。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北京顺义的家里,重读了很多以前喜欢的书,还读了很多摄影书,然后是哲学书,我反复看梭罗的《瓦尔登湖》和瓦茨的《心之道——致焦虑的年代》。最终我发现,人生的很多问题都是哲学的问题。
然后我出逃,一个人从北京自驾车一路向南,花了近一个月时间走了一万公里。闭关的一年,我有一大半时间是在云南,也不做什么,只是跑步、看书、拍照、发呆。
我发现自驾远行是一种很有效的调整方式,那种在路上的感觉,不用再想任何事情。我给了自己足够长的时间,让自己不断地远行。
这次闭关,我有两个思考,一个是我摄影展的名字“花与树的星空”,另一个是“自我的循环”。
天地万物都在周而复始,人的成长也是一样,要保证自己一直在进行自我循环。我们做事情或者做学问,都要有进有出,有起有伏。人的身体或者磁场也一样,光出不进,就会枯竭,需要闭关远行来疗养;光进不出也会有问题,得不到舒展,学到的知识会把自己挤爆。
光出不进的问题大家容易理解,但很多人忽略了光进不出的问题。人的很多思考需要释放出来,不管是交流还是写一本书,只有释放才能把自己的知识系统循环起来。
我看过一个很好的美国片子,根据真人真事拍的《荒野生存》,又叫《阿拉斯加之死》。名校毕业生克里斯放弃哈佛大学的法学学位,把车烧掉,把钱捐掉,一个人一个包,边打工边流浪了两年,最后跑到阿拉斯加的冰雪荒山里隐居。那个片子镜头拍得很美,广阔无垠的白雪,寂静的星空与白云。克里斯在荒野的破车里临死时,说出全片最重要的一个感悟:与人分享时,快乐才是真实的。这也是他的遗言。
分享出去也是一种“进”,因为分享需要对思路进行梳理。过去我写《参与感》、做摄影展,都让我系统性地梳理了思路,刚开始是模糊的,但在不断做的过程中,慢慢发现和总结出一些方法和模式。以前没有自觉,但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这么做了。
跟克里斯一样,我也在一个人的旅行里看了很多哲学书,中国的王阳明,西方的柏拉图……我的很多思考还是基于中国哲学的。中国传统文化,佛学、道学、儒学的很多理念是相通的。只是这些哲学宗教化时,采用了很多形式、仪式和神话来包装自己。
我信奉大道至简,不太喜欢看那些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很复杂的书,我认为最高的境界是最平实的。所有行业都是大道至简,不管是做创业提案还是写一本书,都要用最平实的语言表达出来。如果某个人在研究一个领域后,写出来的东西大家都看不懂,那他已经走到很窄的路子里去了。那不是一种理想的状态,最理想的状态是大家一听就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道至简,就是平常的才是最美的,就像我的展览的名字“花与树的星空”。当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身边最常见的花花草草,也是璀璨的星空,这就叫“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拍的照片都是路边普通的花草树木,但平时上班下班匆匆忙忙,不会看它们一眼,在我们心理疲劳时,对这些平常的事物有麻痹感,以为自己一看就懂。一反过来看,才有不同的视觉震撼。换一个角度来看世界,从平常里发现不平常,也是我闭关一年一个很重要的思考。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在互联网获取的信息都很碎片化,需要更多纵深的思考。人生的每个十年,一定要有一两个方向,深入地扎下去,才能有深刻的思考,才能有所成长。我初中时就开始摄影,到我做出影展时已经二十多年。不管我工作多忙,看到画册都会翻一下。因为热爱摄影,才会拍出作品。
我拍的方法很简单,在正午光线最强时用大光圈逆光拍,找的都是多层次的对象,不管焦点对着近处还是对着远处,都会有一部分清楚,另一部分不清楚,而且大部分不清楚,又因为对着太阳拍会产生光斑,所以总体上产生星空的感觉。
摄影可以让我找到内心的平静,以后在小米做到一定阶段的时候,我还会做摄影。对我来讲,越平静越有力量,这也是最适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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