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零点调查北上广飘族,被问及“在什么情况下最有可能回到家乡”问题时,比例最高的选项是“在退休后回到家乡养老”(32.6%),其次是选择“总有一天会回去,但不确定什么时候”(24.1%),还有是“挣够钱就回家买房定居”(17.3%)和“再努把力,实在不行就立刻回家乡”(7.5%),总之,八成飘族面对着一个打道回府的未来。
但故乡却越来越回不去。物是人非,甚至物都更换了。“故乡很小,小到只装得下两个字。”飘族两头不靠,既有回不去的乡愁,又有不被大城市认同的尴尬。那头记不住乡愁,这头没有城市认同感。
我怀念英雄不问出处的年代。
一个飘族,到一座城市,机缘巧合留下来了,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居乐业。恍惚中,你是城市的一员。但是且慢,等要买车买房,你的娃要上学,你要退休,户籍成了横在面前的一道天堑:哦,这座城市还是不欢迎我的!
“为什么外省青年在大都市里找不到归属感?”这里要区分原住民和政策,原住民从开放到排斥,政策从排斥到逐渐放开。
先说原住民,开始时将外省人当城市新生力量、新朋友、新邻居、新房客接纳。北京人大气,天下来朝嘛。广州人平和,来的都是客,大家合作生意(广州人从来不关心你赚多少,自己“有数为”即可)。上海人稍嫌小气,但新一辈上海人日趋开放,不再说外省人“乡下人”。但改革开放38年后,随着外省人越挤越多(能不多吗,中国八成以上的重点大学、三甲医院和成名机会都集中在大都市),原住民开始排斥。你是否介意外来工子女来这个城市就读?是否介意他们和你的孩子一个班?这些都是利益拷问的问题,比拷问灵魂还难。“外闹”,是原住民给挤进来上学的外省人的污名。
外省人当然要分享这座城市的资源,因为他们也作了贡献。这一点,城市政策相反,从排斥走向开放。沈阳流产的房产新政甚至允许大学生零首付买房,购房子女可在沈接受义务教育,参加中考。其实每项城市政策背后都有利益考量,据计算,中国城市为接纳一位新来者需投入8万—15万元的基础设施。当然,北上广的投入不止这个数,你从黑市户口的价码上能算出来。问题在这里:新来者能贡献出这笔投入吗?城市政策都是嫌贫爱富的,无论居住证、评分还是户籍门槛,高学历、有投资、缴社保都是必须的选项,如果你只是个农民工,那就对不起了。
有飘族说,自己的评分永远赶不上城市不断上调的积分标准。所以城市认同感低,未来还是要告老还乡成了心中隐痛。除非你嫁原住民,或当个成功的凤凰男。
城市和原住民的脸在变。目前北京市的外来人口达900万人,广州流动人口也达800万,首次超过常住人口。他们图什么?零点调查显示,所有在北上广三地工作生活的外乡人中,有接近一半(48.8%)的受访者当初离开家乡是“看好大城市的发展机会”,其次是“为了挣钱”(26%),此外,有17.7%的人是想“提高生活品质”。
春节回家,乔治·李、梅波尔·王变回了李黑蛋、王二丫,多数人只问你挣多少钱,只有少数人关心你活得累不累。
什么样的城市是好城市?就是能让你发自内心喊出“我爱你”的城市。你可能很难喊出“北京,我爱你”、“上海,我爱你”吗?倒是容易喊出“纽约,我爱你”、“巴黎,我爱你”,因为人家没有户籍制。
须知,是因为改革开放时的“英雄不问出处”,方赢得三十年兴盛。
外省青年是城市之盐。
北上广都给外地人起过外号,你可罗列出一堆。地域歧视难免,只因户籍管制更严了。歧视背后是优越感。北京爷们、上海原住民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1947年,国民政府公布的统计资料显示,北平市人口为167万。现在,北京市公布的人口为2150万。除八旗子弟和胡同居民外,可以说是后来者的北京。但就像公共汽车,没上来时都喊“往里走,还有空”,上来了就喊“没地儿了,别挤啦”!
所以,可以说“巴黎,我爱你”、“纽约,我爱你”,但通常会说“北京欢迎你”,后面加了个“丫”字。
外省青年一度是法国文学的主角:巴黎,我来了。《红与黑》就是凤凰男于连和贵夫人、贵族小姐谈恋爱。大都市的魅力在于让陌生者勾兑在一起。
外省青年是城市之盐。广东改革开放初期称他们为“过江龙”。凤凰卫视做了一期《深圳爱人》,把城市比作爱人的,只此一例。过去深圳最怕被外来人抛弃,现在深圳用户籍和高房价将外来者挡在门外。
凤凰男找孔雀女是例外事件。但物种进化就是靠例外完成的。近亲结婚,只会物种退化。引入新鲜基因,改造旧有基因,产生新物种。外省青年促请原住民振奋起来,城市才充满活力。
有想法的人去哪里,哪里就会兴旺发达。城市是给有想法、有野心的人预备的。靠保护是保护不出来生猛的野生动物的。
北京赶人,要控制在2100万以内;北京包括公车计有600多万,车牌摇号,几百比一。相比东京已经3500万人、800万汽车,这不算什么。城市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提高你的规划水平、管理水平,而不是简单把人赶走。
据统计,当今中国有六成80后都已不在出生地。他们乡关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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