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北京的后半夜,见过黑暗中的一位夜行人。一袭黑衣,礼帽,个子不高,单手紧揣一纸袋。这人就是大卫,他说他叫大卫大无畏。舞台之外,人们有时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愤怒的说唱歌手。夜色里,他更像一个小号的黑帮教父。凌晨2点之后,让“平安北京”紧张。人们好奇他的纸袋,打探撑满它的夜行标配。“我会带着书,带着双节棍,带着脑子,戴着帽子。”
他白天睡觉,下午醒来,在书房里做一个孤绝的诗人。他在夜晚撕毁白天的文字,走上街头,长安街是他的草稿,鼓楼是他的药。他总爱夜晚穿城,打量着这座城市白日藏好的失序。他说夜晚是对白天一切秩序的革命,他热爱夜幕降临之后的街头自由。他说后半夜的北京像个放大镜,他看见了大像素之下看不见的城市。
大卫常从舞台跳下,钻进黑夜。从三里屯的南端走到北端,从鼓楼的东大街,走到西大街,从雍和宫的墙外,听对面巷子的酒吧中未冷却的沸腾。盯地上的烟头,捡夜空飘来的“办证”,看说法语的中国姑娘们踩着醉意,招手打也打不到车。北京常让大卫舍不得睡觉,“我舍不得零点后的另一个北京”。
一座城市让你拥有了后半夜,就让你拥有了意外。三里屯的清洁工,清扫完整夜的宿醉,可能过来拍他肩膀,说哥们去听我的摇滚乐吧。鼓楼大街的烤串李,递上五串腰子后,盯着他手里的粉红书皮,说兄弟你也喜欢木心么。京广桥边的大裤衩,验收过白日的注目礼后,成了夜色里正在举重的强颜欢笑的黑巨人。怒放过的崔健,在一次夜晚,听到大卫的怒吼,主动在电话里送去:你好,我是崔健。扔掉听筒之前,大卫险些回复:你好,我是列侬。
一天有人对他说,大卫你快睡吧,别再这样愤怒了。他站在后半夜的城中央,指着人群:你们谁都没有我更懂夜晚,你们谁都没有我更爱这座城市。
(采访/张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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