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戈维亚,每一条街上的门都不会重复,哪怕它们属于同一栋建筑。
建筑与建筑之间,也绝不重复。中世纪贵族的宫殿自不必说——如今它们大多被用作餐厅、画廊和机构组织,从罗马式样到融合阿拉伯风格的穆德哈尔式样再到巴洛克式样,从平顶到尖顶,外墙上雕刻着满满的族徽,简直是一堂中世纪品位课。居民区里的每栋楼也不尽相同,阳台与外墙的装饰都是“某某人住在此地”的标识——就跟早年的贵族宫殿一样。
即便在以三大洲风格混搭著称的西班牙,这么有个性的城市都是独一无二的。与此相对,塞戈维亚最出名的建筑却是建于公元1世纪的古罗马引水桥,从17公里外山上的冷水河开始通到城内的塞戈维亚城堡,167个拱门长得一模一样,所用的2万多块花岗岩石之间仅依靠拱形结构支撑。引水桥的具体建造年份与建造人如今已不可查,但从中世纪起,它一直就是塞戈维亚的城市象征,凡在位者对其进行修复,都秉持“不改变外观与风格”的原则。
塞戈维亚地处卡斯蒂利亚莱昂自治区,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类文化遗产”数量最多的欧洲地区。在中世纪,这里是整个西班牙天主教的根基,正统的西班牙语亦从此出。因而,整个大区内的漫山遍野中点缀着防御用的城堡,而“卡斯蒂利亚”正是城堡的意思。
塞戈维亚最出名的城堡出镜率比引水桥更高——塞戈维亚城堡,迪士尼的“灰姑娘城堡”源自其外形,为此,城堡塔楼下的井里被各国痴情男女扔满了祈祷爱情长久的硬币。12世纪起,天主教君主逐渐将其发展成为守城城堡加宫殿的形式,伊莎贝拉女王争夺王位时在此避难,但直到16世纪,城堡才变成如今的模样:用以与周边城堡做出区别的华丽塔楼,穆德哈尔式风格内饰,精致的法式家具,迷宫形状的花园。在宫廷迁往马德里后,城堡阴冷的北面一度被用作国家监狱,之后则成了炮兵学校——这直接导致了它在19世纪险些毁于一场大火,而现在,城堡属于军队。
“在天主教统治西班牙的过程中,塞戈维亚人一路进军到马德里,将马德里收归到塞戈维亚的名下。”拉斐尔·坎塔勒耶(Rafael Cantalejo San Frutos)是塞戈维亚档案馆馆长,也是当地公认最博学的人。他的馆里收藏有超过2公里长的档案,关于塞戈维亚乃至整个卡斯蒂利亚莱昂的历史无所不知,国王有时会召见他询问关于古西班牙的问题。他说塞戈维亚如今扮演着“马德里的后花园”的角色,而在6个世纪之前,情况完全相反。在拉斐尔收藏的档案中,最重要的一份就是1474年伊莎贝拉女王在塞戈维亚加冕的文件,这位改变西班牙和整个南美洲历史的女王,正是从被软禁在塞戈维亚开始建立起了西班牙王国。
西班牙有点年头的城市都被战争毁掉过点什么,除了塞戈维亚。“塞戈维亚人很擅长打仗,在战争中总能取胜,但同时他们不喜欢战争,所以很受尊敬。另外,城外的山和修造完善的城墙、城堡都让这座城市相当难攻,引水桥又将水直接引到城堡里,对军队守城有极大帮助。这是为什么整座城至今保存完好的原因。”拉斐尔说,就连拿破仑南下攻打马德里时,也特别绕过了塞戈维亚。
除了绝少战事,塞戈维亚能一直维持多个时代风貌的原因还在于,它过早地退出了西班牙的政治舞台。“17世纪起,这座城市变得不再‘重要’,不会有贵族再跑过来对着罗马教堂说‘我要把这拆了造个宫殿’。”拉斐尔说,当他三十年多年前进入历史研究领域的时候,塞戈维亚在12世纪到16世纪的辉煌最令他着迷,但随着年龄增长,他越发能体会到塞戈维亚在当代的魅力。
地处朝圣之路的必经点兼之发达的农业,让塞戈维亚从没有真正衰败过,而进入20世纪后,城市又有了新产业——旅游业。如今,每年有超过300万人次的游客访问这座只有5万人口的城市,但他们所遇到的塞戈维亚人依然跟几个世纪前一样,既有大城市人的淡定,又有小城居民的热情。
评论
下载新周刊APP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