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飘落,花儿飘落,她的绿叶妹妹们,在偷偷传说。
露水真多,露水真多,小侄女渐渐长大,还有点羞涩。
她脸红了,她脸红了,因为热烈的太阳,竟对着她瞧着。
布莱克说诗人写的是“天真与经验之歌”,顾城在“诗与真”之间,既是个诗人,也是个真人。即便其残酷、暴烈的那一面也是如此——此点堪比三岛由纪夫。他的“孩子气”伴随终生,以至于在《墓床》中说出了这样的话:“人真是可生可死。”当木匠、用斧头、削苹果。也许,在顾城那里,这与砍伐自己的“夏娃”同等待遇、同等幸福。
他终究很难讨得原谅。
孤岛流放,烂漫多情。王子和公主的结局,居然不是“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2002年我采访过侥幸逃生的麦琪(童话中的另一个夏娃,传说中的第三者),她活在回忆与猜度之中。在前门饭店,由刘湛秋带领,中年麦琪仍然“还有点羞涩”。而刘公已是银发铮铮、根根朝天,活出根雕的模样来。众人所知的麦琪、顾城、刘湛秋之间的三角关系,竟不虚。
当一个诗人“隐退”,从生命中“缺席”,世事并无消遁,仍然遵循“万有引力”,阴阳咬合、此消彼长。苹果正是用来成熟的、腐烂的,也是用来诱惑的、砍伐的。可能性一旦放进“程序”,都在走向必然性。
《苹果》一诗,若经后现代的解读,或加入自卡夫卡、波德莱尔、马尔克斯以降所建立起来的美学传统,这首小诗要穿越《洛丽塔》、《娜娜》、《北回归线》,在异样与暧昧的眼光中,接受再次考验。“花儿”、“露水”、“太阳”、“绿叶妹妹”、“小侄女”将有各自的经验投射和内容象征物。但在初起,在顾城那里,这首诗却是“朦胧”的纯真之美,来不得也容不得半点私心杂念——苹果初长成,苹果是“洁白”无瑕的,尚未散发出腐烂的甜美香气来。
2008年,我在北岛香港家中得见顾城手书“鱼乐”二字。字体稚拙典雅。北岛讲,顾城很得意自己的书法,下狠劲练过,曾称老了要以此谋生。但苹果若不欲生,随着风吹草动,旋即戛然坠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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