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我踏入芬兰航空从香港出发前往赫尔辛基的航班。刚落座,“香槟还是橙汁?”面前出现一个半蹲着的穿着紧身制服的男空乘,他剃着十分有型的短发,一边略长,那张东方面孔则应该是航空公司特意为本地客人准备的。
“当然是香槟!”对于接下来无所事事的10多个小时,这无非是最容易令人心情愉快地进入梦乡的神物了,而我亦不想错过拥有全球最佳空中酒单的航空公司的温情招待——芬航的“镇机之宝”,约瑟夫佩里耶(Joseph Perrier)2000年年份香槟在《美国环球旅行者》(American Global Traveller)于2008年组织的全球28大航空公司空中供酒的盲品中夺冠;另外,同一张酒水单上的高峰堡(Chateau La Pointe)1999年干红亦是同类中的翘楚。
两杯下肚,飞机已在万米的高空中,金发的乘务长送上晚餐菜单,从头盘到甜点规规矩矩的五道菜,乃至餐后甜酒都有配,另有一男一女两个乘务员端着竹篮来回走——里面是温热的各式面包……一切架势都跟fine dinning一样,虽然缺了烛光和玫瑰,但月亮就在窗外,又黄又大。
如果说宜家是北欧居家方式的代表,那么芬航无疑是北欧旅行方式的代表。那一系列冷色调的简约设计,清清冷冷的,却十分上照。北欧范儿的空乘穿着与瞳孔一色的淡蓝色制服,金发挽成髻歪在一边,微笑可掬又酷劲十足。正如宜家产品册上的肉丸子,芬航的肉肠、熏鲑鱼这等平常的冷菜,到了那些特别设计的圆角盘子里,再加上嫩黄的煎蛋,就是《单片镜》(Monocle)上刹倒一片文艺青年的清新大片。
不过,这一切我都来不及想,就已陷入昏睡。那套可以各个位置180度调节的坐椅系统能令大多数人都想起家中的大床,至于大小,应该可以装下两个我这样的小型亚洲人。直到机舱内飘满了咖啡味,我才从千里一梦中醒来。环顾四周,大家都已用完早餐,准备迎接赫尔辛基明亮的清晨了。那个东方面孔的男空乘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我身边:“要用早餐吗?还是先来点咖啡或茶醒醒神?”
自带X光的貌美“机器人”
不过,若你以为这就是传说中头等舱的旖旎,你就太好伺候了。事实上,大受商务旅客赞誉的芬航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头等舱的,机票上所印的商务舱就是他们花了最大力气打造的“头等舱”,这其中有点田忌赛马“取君上驷与彼中驷”的智慧,因为这一套套的香槟、大餐、180度可调节坐椅系统的装备是如今各大航空公司头等舱的标配。
虽说是标配,也有能把标配拓展到极致的,那往往是航空业较晚起步的亚洲航空公司。新加坡航空公司多年来的招牌是那色彩艳丽的空乘制服长裙开叉处露出的小麦色腿部肌肤,而近年令这家亚洲航空业代表又一次声名大噪的是他们在空客A380里搭起了双人大床,床单上撒着玫瑰花瓣,配上它著名的“唐培里侬还是克鲁格香槟?”陷乘客于两难的选择,喷上菲拉格慕梳洗包里的新款香氛,换上纪梵希特制的睡衣,盖上纪梵希的羽绒被(他们还为你要下地的双脚准备了软皮拖鞋)……你不要误会了,据说新航是禁止乘客在机上XXOO的。这些媲美七星级酒店套房的设施只是为了让乘客度过那无聊的20个小时的超长途飞行。
本?斯拉必格(Ben Schlappig)是美国著名的飞行与旅行达人,从14岁起每年就搭乘美联航飞行超过10万英里(约等于16万公里),搭乘美国以外的航空公司飞行可达20万英里。他在博客中说自己从来没有在搭乘新航的头等舱出行时有过任何不快。“他们不会问你‘你要喝点什么吗?’,取而代之的是‘斯拉必格先生,为了让你的飞行有个好的开始,来点喝的怎么样?’”而在长途飞行那昏天暗地的睡眠间隙,每次睁开眼睛,空乘都已在他身边微笑着问“睡得怎样?”,同时准备递上饮料和小食。“我有一次问空乘她是如何做到在黑暗的机舱里观察每个乘客却又不使乘客有被监视的感觉,”斯拉必格回忆道,“她很简单地回答我‘斯拉必格先生,我的眼睛可是自带X光的’。”
也因此,新航的空乘往往被称为服务机器人,但当一个穿着开叉长裙的美女在你半梦半醒间告诉你她自带X光,这只会让人起了对《第五元素》里穿着捆绑装的米拉?乔沃维奇的同样反应吧。亚洲另一间最近很让人起反应的航空公司是香港的国泰,在它从台北飞往香港的短途航线的头等舱里,当年香艳的当事双方张柏芝与陈冠希上演了自拍门,在另一波新闻里,锥子脸的国泰空姐又成了驾驶舱里的香艳主角。而在那舱门后的头等舱里,正是国泰享誉太平洋上空的超大舒适坐椅和香艳的上海滩(Shanghai Tang)的定制睡袍。对了,他们早餐里配鸡蛋的小香肠做得也很好,一点不比欧洲的航空公司差。
在空中享用“当天捕捞”海鲜大餐
不知是不是释迦牟尼说的,旅行的过程比到达的意义更重要。这大概就是对“头等舱除了有张好床,还得有个好厨子”的哲学意义强有力的阐释。
拜国内各大航空公司所赐,我早已养成不吃飞机餐的习惯,即便令大家趋之若鹜的“有哈根达斯冰淇淋做甜点的大餐”都不能令我心动。至今,唯一能令我从头吃到尾、道道不落下的是新航的飞机餐,以至于每每想到新航,第一个进入脑海的就是它超正的牛排。事实上,那八个被新航在菜单前几页隆重推出的大厨,如:澳洲明星大厨马修?莫伦、经营最成功印度美食电视大赛的桑吉夫?卡普尔、米其林三星厨师乔治?布朗克和上海苏浙汇的创始人之一朱俊等是可以“预定”的。在特定的长途航线中,头等舱客人在登机的24小时前指定一名大厨,就能在随后的飞行中享用到由该名大厨特制的主菜——对了,我有告诉你新航的头等舱价格么?参考一下吧:从纽约到上海单程9000美元不到一点点。
虽然亚洲美食有其独到的一面——想想你能在泰国航空上吃到最新鲜的青木瓜沙拉和各式咖喱,还有全日空上的荞麦面吧,而请明星大厨来做菜已成各大航空公司心照不宣的做法——美联航的当家大厨可是有17颗米其林星星的查理?托特(Charlie Trotter),不过论美食,还是得老牌的法国人说了算。
罗便臣(Jo?l Robuchon,目前拥有最多米其林星星的厨师,共计26颗)、盖伊?马丁(Guy Martin)和雅克?勒迪弗耶克(Jacques Le Divellec)三位在米其林指南史上举足轻重的法国厨师在去年被法航收编为顾问团,设计最新的头等舱食谱。作为米其林高星级厨师,能不能烹制美食已不重要,这些厨师都是营造梦幻进食体验的高手,吃他们的菜,从上菜单到上菜的形式、服务人员给刀叉的手法都有特定讲究。因而,尽管法航早已不定位在奢华级别的航空公司上,他们依然在头等舱提供诸如馥颂(Fauchon,法国顶级奢侈美食品牌)的小点。
令人想不到的是英国航空。在被称为美食荒漠的大不列颠岛上,提供超过18种最经典的波尔多佳酿和上乘香槟也许是英式打发日子的习惯,但论飞机上最难提供的新鲜食物——海鲜,没有航空公司能打败提供“当天捕捞”的英航。头等舱客人能躺在400支棉的埃及棉布床单上,点上一客苏格兰著名海鲜餐厅Loch Fyne提供的新鲜海鱼……英国人到现在都有那么点日不落范儿和先锋精神,他们另一家著名的航空公司维珍,甚至为头等舱客人提供美甲服务——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机舱内的甲油味的。
不过,与芬航相同的是,许多被列入顶级的航空公司并不提供所谓的“头等舱”,这点在老派的欧洲尤其常见。原因之一据说是大多数航空公司都明令禁止员工搭乘“头等舱”,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用“头等舱”这个名字呢?
欧洲人克里斯托夫?埃利奥特(Christopher Elliott)是记者、专栏作家和消费专家,在奥地利长大的他对奥地利航空有莫名的感情。奥航没有头等舱,倒是有个“豪华舱”(Grand Class)。埃利奥特说他每次搭乘奥航都死皮赖脸地要求给升到豪华舱位,其中有两次成功了。他引用另一位金融顾问奥夫?魏斯(Alf Wirth)的话——“除了座位只能调到160度,它在任何方面都能击败其他的那些头等舱”——以证明自己死皮赖脸得值回票价。
阿拉伯人的钻石级头等舱
埃利奥特写这篇奥航豪华舱的妙文时才是2003年。那年7月,一家新的航空公司在迪拜依据阿联酋皇室的皇家法令诞生——它不是切尔西队队服上的那个阿联酋航空,而是新近把曼联标志印上飞机机身的阿提哈德航空(Etihad Airways)。
尽管人类已经无法阻止中东的朋友们创造一个又一个奢华史的里程碑,但就像人们常说的,见过才知道,在头等舱这个话题上,只有飞过才知道。在击败了新航与国泰摘得2011年星空联盟“全球最佳头等舱”的阿提哈德“钻石头等舱”(Diamond First Class)上,除了菲拉格慕的梳洗“手提箱”、拖鞋和睡衣外,航空公司提供客人的是整个的“套间”(suite)!众所周知,飞机上最贵的就是空间,于是阿提哈德的套间除了一张6英尺8英寸的大床,还有一个随时可取用的私人迷你吧以及衣柜,娱乐设施前的那张坐椅是自带按摩系统的……坐这样的飞机,20个小时可太短了!每名乘客还配有私人的“饮食主管”(Food and Beverage Manager),这样的5道菜和5道酒顿时与同为奢华系的卡塔尔航空头等舱的和牛餐拉开了距离。
我花费过一段时间研究卡航空姐的制服:那帽子右边垂下的白布到底是干吗用的,面对穆斯林乘客时是否需要拉上?但似乎没有一次,这块布是拉上的。而原本该在布后面营造阿拉伯风情的空姐也是异常地“联合国”,白皮肤、黑皮肤、东方面孔、中东大眼……全是正常模样,说起笑来毫不生涩。同样的还有阿联酋航空,除了没完没了地营造奢华这一氛围(卡航在头等舱机舱里提供桑拿和按摩浴池服务,阿航则提供私人淋浴与水疗间)和头等舱里人头攒动的阿拉伯头巾,他们已然是国际化了的大航空公司,没有一丝必须“立足中东,放眼全球”的小家子气。
还有中东的两个异类,土耳其和以色列。走平价路线的土耳其航空一点也不遮掩他们对奥斯曼帝国金碧辉煌传统的继承,他们与印度捷特航空(Jet Airways)合作的长途航线据说提供令每天坐头等舱的美食家都能惊叫的“美食盛宴”(想想土耳其烤肉、土耳其咖啡和土耳其甜点配薄荷红茶吧);而走贵价路线的以色列航空除了提供新鲜出炉的皮塔饼与鹰嘴豆酱,还提供犹太钻石大亨们安全感——它们只在非穆斯林及其联盟的国家领域上空飞,以确保万一需要迫降时以色列籍乘客的安全。
意大利人说,每一段远航都是伟大的谎言。好的头等舱从来不求让你“宾至如归”,它提供如行走在云端的旅行或YY经历,也许正是这样,头等舱从来不缺奇闻,那对常人而言只在电影或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被当作国王般的对待,促使人做出戏剧性行为。所以,为什么大家都爱坐头等舱呢?前世界高尔夫冠雷?佛洛伊德(Ray Floyd)解释得好:如果你坐头等舱(first class)出行,你的想法就会一流(first class),你也更有可能打出一流的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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