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需要大趋势,知道“这个世界会好吗?”;公众也想知道小趋势,看自己是否与社会合拍同调。
预言家像韭菜一样长起来,像盲人按摩师一样按住公众的穴,先是像演讲大师一样口若悬河,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忙着自圆其说。对公众而言,未来会怎样?抹掉一堆过时的语言的泡沫,该干嘛还干嘛。
人人活在当下,也活在不确定的未来。
一切皆有可能
中国GDP连年飙高,人均收入增加,农民免税,城镇职工退休金再次提高10%,养老保险可跨省转移,政府将推行免费基本殡葬服务——这些,并未提升公众对生活的信心指数。大家不是不差钱,而是更怕折腾、怕意外、怕选择错误。
黑社会可以多年控制重庆的国计民生诸多行业,上海地铁1号线一天可以发生四起事故,辽宁血液中心可以鉴定出3成以上亲子鉴定者非亲生,湖南邵阳环保局可以把酱油色的山泉水检验为“一级饮用水”,山东省临朐县五井中学负责人可以说因体罚被冻死的学生“死得很舒坦”——这样都可以,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好好的一首情诗,预设不可能发生的地球景象,在当代全部发生了:山无陵——冰川消融,山真的快没有山头了;江水为竭——中国主要水系和支流的断流不是一天两天了;冬雷震震,夏雨雪——已成现实,中国极端气候事件发生频率明显增加;天地合——图瓦卢已是第一个因全球变暖在地图上消失的国家,下一个轮到谁?就连这首情诗本身的中心思想,在当代也变了: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改成了“我欲与君相知,问君有房吗”。
小趋势小到什么份上?
美国马克·佩恩的《小趋势》出了中文版,有读者憧憬中国有一本类似的书,他想知道:“这几年公车的保有量和汽油消耗量增加多少,公务员的体重这几年是如何变化的,这几年出租车司机的胃病率是多少,官员事发前的潜伏期是如何变化的,电视台的风气是如何变化的”。
显然,他想知道的不是未来小趋势,而是过去几年来的具体变化曲线。他对具体而微的社会现实的兴趣,超过了对小趋势的兴趣。但他还是很敏锐地指出了一向为统计局、传媒和社会学家忽视的小领域。在这些领域,过去和未来我们全不知晓,只是瞪目结舌、不明所以地接受现实。
与约翰·奈斯比特的《中国大趋势》相比,小趋势可以小到社会生活的任何环节,拿恋爱为例:未来恋人吃饭还是男方买单吗?恋人们一般在约会多少次之后上床?把恋爱写在博客里是未来小趋势吗?恋人对彼此哪些卫生习惯最不能容忍?恋人可以接受对方整容到什么地步?恋人热恋和分手期间给父母打电话的频率将如何?同性恋会在恋爱多久之后公告双方家人和朋友?同事恋爱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工作机会?拿买房为例:多大的小户型是单身最爱?刚性需求者的存款手法是怎样的?首付也贷款会推出吗?各城市购房者平均看多少个房盘才决定出手下订金?购房者选择20年和30年按揭的比例是多少?提前还贷的比例是多少?借钱的对象一般有几个?
对以上这些疑问的答复,将来自严谨的社会调查和机构统计数据;经过科学地分析,最终构成具体而微的小趋势。它们比起“房价会升还是降”的趋势预测,显得小儿科;但正是诸如此类的小趋势构成公众安全感和生活信心的重要来源。我们嘲笑英国科学家经常发布关于人体、幸福感的奇特研究成果,正反映出中国科学学者、社会学者、统计机构和传媒的失职:我们光顾着对未来指手划脚,却给不到公众一点关于未来生活方式层面的体贴。
活在不确定的未来
对于各种突发新闻,公众学会了说一句玩笑话,“中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家”。
我们就是这个神奇国家的公民。我们有太多的爱与恨、怕与爱。钱是不可靠的。感情是不可靠的。陌生人是不可靠的。某些政府部门是不可靠的。专家是不可靠的。领导是不可靠的。互联网是不可靠的。朋友不一定是可靠的。但我们仍要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生活,怎么办?
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以,活在自己的内心中已经不够了。若有的话,小趋势能帮我们一点小忙,让我们心理安定。我们不止是活在当下,也是活在不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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