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Q时代,“隐身”是一个按钮,能够一键对所有人隐身。这是一个意味深长而又令人煎熬的行为,无数坠入情网的人在电脑前猜测对方的灰色头像是离线还是隐身。这个设计也许是社交媒体的产品经理们第一次把握到人心的微妙和深奥。
而要在微信朋友圈实现隐身,必须是蓄谋已久的。只有在足够长的一段时间里,让你们看不到他在微信上的活动迹象,才能够说隐身成功。他们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失踪者”。如果不是偶尔出现在你或其他人的赞里,你几乎意识不到他们一直躺在你的好友列表里。在你刷朋友圈时,他们也许潜伏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端着手机默默地“窥视”着你的生活大小事。
微信隐身是双向的,你可以使自己隐身, “不让ta看我的朋友圈”,也可以让别人消失,“不看ta的朋友圈”。因此,一个在你的朋友圈里隐身已久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他单独对你设置了“不让ta看我的朋友圈”或分组不可见。这个功能就像巫术,是一种在人们背后实施的互相可见中断术。
技术的进步的确挽救了人类的体面。在那个没有社交网络的时代,周作人不想见鲁迅,只能亲笔写信警告大先生:“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周作人与自己的弟子沈启无绝交,第一回合先是周作人在报上发表《破门声明》,将沈启无逐出门墙;第二回合还须沈启无回复一个“谢本师”,宣布与老师决裂,这才实现了互相拉黑。
社交网络上诸如“取消关注”、“对其不可见”的功能,极大地缓和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并且节约了绝交所耗费的时间、人力与心力成本。遗憾的是,因为文人的争执多转入地下,文坛也因此变得无聊透顶,很难再给后世留下一本丰富的轶事笔记。
由于生活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不想见的人,或者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朋友圈上的人几乎都做过别人的隐身党。所以,隐身在朋友圈实际上是一个普遍的人类行为,要全面地分析它显然是不容易的。
牛顿的遭遇给了我们一个视角。莱布尼茨在和惠更斯的通信中,对传说牛顿患精神病一事表示悲叹:“无与伦比的天才牛顿先生竟然失去理智,变得糊涂起来,这岂不令人伤感?”这两个大学者,在一封又一封信中议论牛顿的病情,与其说是关心同道,更像幸灾乐祸。300年后,朋友圈通过手机客户端无限地变大了,但事实没变过:你在朋友圈中的表现将会成为熟人的谈资,或成为他们判断你的心智、学识、兴趣、性格、职业成就等指标的参考。因此,不愿意被观察的人,最好对某些“利益相关”的人隐身不可见。
你在朋友圈说iPhone摔坏了,或者转发异国的一起枪击案,显然前者更能吸引他们点赞和评论。不点赞不评论的隐身党,也许就默默地记住了你说过的话。金星在她的朋友圈骂主持人曹可凡,结果马上被朋友圈里的人截图曝光给媒体。这个“朋友圈”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朋友,其他大部分都是跟你具有各种社会关系的人。
移动互联网让人际交往突破了时空限制,但并没有改变人类的关系本质。在复杂的社交里,或许只有“隐身”,才能继续使人们保持应有的距离。只是,千万别成为一个躲在角落里窥视隐私、传播八卦的猥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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