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又看了一遍老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仍然觉得,在描写大叔和萝莉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里,这部电影诠释得最为透彻和准确。
“萝莉”这个词源于一部描写老少恋的小说《洛丽塔》,此后萝莉之名不胫而走,专门用来形容被大叔爱上的小女孩,继而扩展成年轻女性。时下社会,老少恋如昨夜春雨,无声地润泽了很多干涸的心灵。
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萝莉是真正的萝莉(未成年),大叔也是货真价实的胡子蜀黍(年近半百)。这反差巨大的一老一小,分别被命运推进了共同的人生窘境,像两个困兽,在猎人的围剿下一步一步退到逼仄的悬崖。他们能选择的,只有抱团杀出一条血路,否则谁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关系是父女还是情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相互需要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这部片子里,勇敢如幼狮一样的萝莉,凶悍如猛虎一样的大叔,他们之间没有叽叽歪歪的粉饰和矫情,更没有我高你低、泡谁更容易这样的世俗考量。他们有的只是在拼杀和逃亡中产生的依赖和信任,他们的关系纯粹而简单,合理而合情。
老少恋这个主题,从有人类以来在全世界都不乏传奇。之所以比正常恋情更吸引眼球,更值得大书特书,就是因为男女双方年龄所造成的断层,落差巨大,产生的两性吸引能充分勾起人们的好奇和探究。想象一下,在一个人已经娶妻生子的时候,另一个刚呱呱坠地,而若干年后他们却相爱了。就像有那么一群羊,其中一只小母羊放着一群公羊不爱,非要爱上栅栏外面那个牧羊犬,而奇异的是,栅栏外的牧羊犬也爱上了她。这样的爱情才是惊世骇俗、动摇三观的。
也因为生活落差巨大的两个人碰撞出的火花特别璀璨,所以很多人心向往之,尤其很多有头有脸的老男人,有点闲钱,有点地位,优越感使他们形成一种错觉——平白无故地就认为自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平白无故地就认为能跟年轻十几岁或者几十岁的肉体做平等的沟通和交流,和她们有同样鲜活的生命体验。
爱情一定是基于心灵的某种需要,是两颗心抱团取暖的结果,而不是招摇和玩套路。
中国男尊女卑几千年,“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这句诗,含蓄地表现了中国传统男人对自己主导地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隐隐夸耀。
因为有了这些底子,所以时间到了21世纪的今天,虽然大部分男人理智而客观,但还是有那么一些男人活在错觉里:两性关系上,男人就是找乐子、占便宜的一方,女人就是接受和忍耐、被动和付出的一方;在男女关系上,男人永远是主导和得到最多的。
这种错觉在年轻男人身上体现得还不太明显,因为他们正在四处出击,用实践完善自己最初的情爱观,没太多时间去计较情欲之外的利益得失。而在人生已成守势的老男人这里,一城一池的得失,都将成为他们人生蓝图上最重要的收笔,而且极有可能是最后的收笔。他们既要勉力而为写好最后一笔,又要为这一笔想一个漂亮的解说词。所以,某些老男人嘴里,一场你情我愿的男女游戏,可能会被形容成他宝刀未老、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般的惊险猎艳,或是一场圣君下凡、雨露均沾的恩泽盛会。
可是,当大叔觉得自己擒获了小萝莉的芳心,得意于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床上实力时,也恰好是小萝莉鸣金收兵、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大叔还陶醉于萝莉的温存和殷勤时,萝莉已经用他的金钱为自己人生埋单了;大叔感动于萝莉的纯情和天真时,萝莉已经用他的人脉为自己开出了人生第一块新大陆。
并不是所有的老少恋都是等价交换,就像并不是所有老男人都具有这种错觉一样。我们不否认真心的相爱,无论是大叔爱萝莉,还是姐姐爱弟弟,都有两情相悦的真挚爱情。就像小羊一定要爱上牧羊犬,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小概率事件,但你不能因为概率小就否认事情的真实。正因为这种打破常规的相爱双方必须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压力,所以,相爱的双方,可能是这冰凉人世里彼此偶遇的唯一烛光,对于两个在黑暗里摸索良久的人来说,一束烛光的温暖足以抵抗一切俗世法理的谴责和不容,足以让他们付出生命去捍卫。
这样的爱情一定是基于心灵的某种需要,是两颗心抱团取暖的结果。像这样的情愫,只酝酿在你不了解、不注意的隐秘角落,一旦爆发就石破天惊、惊世骇俗。这样的情愫绝不会招摇地成长于世俗眼里,在吃瓜群众的喝彩里玩着你来我往的爱情套路。
但你随便挑一个正爱得热热闹闹的大叔去问问,敢不敢跟自己的萝莉坦白:他心脏刚搭过支架,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他每天慢跑不是为健身,而是为了控制该死的糖尿病;他每次去夜店玩到天亮都有中风偏瘫的危险。这样坦白的前提是,大叔是一个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金钱和地位的普通人。
遗憾的是,我目力所及的绝大部分老少恋,基本都经不起这样的探问,别说抱团取暖,连起码的真诚也勉为其难。
如今价值观多元化,银货两清的两性关系,就演变出了很多虚名。
我有个朋友是珠宝商,她认识一个小老板,小老板夫人和孩子都在内地,他在深圳认识一个女孩子,按照他的话是女孩子爱上他了,不要名分,死活要跟他。女孩躲过他老婆的追剿,还坚定不移地跟着他。后来,女孩子怀孕了,他非常感动,决定给女孩子买一套小公寓,挑一套金首饰。
小老板带女友来我珠宝商朋友处挑首饰那天,我有幸遇到他们。
因为之前就听说过他们的故事,我对这个女孩子很好奇。见面一看,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非常年轻,跟小老板差了近20岁。她话很少,对小老板百依百顺。朋友拿出几款珠宝套件让她挑,她扫了一眼就对小老板说:“我不懂,你定吧。”
小老板显然很享受女友的顺从,随手拿出一套塞给她:“就这个吧。”
挑完首饰,小老板出去抽烟,我们在屋里喝茶,这个女孩头也不抬地仔细审视手里的项链、戒指、耳钉等首饰,突然抬头问我那个珠宝商朋友:“这些值多少钱?”
我朋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有点尴尬,只能说:“还没算,大概三万多吧。”
那女孩子听到这个数字,盯着那些首饰不再说话。
过一会小老板抽烟回来,她附在小老板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小老板立刻对我珠宝商朋友说:“丽丽说耳钉戴着不习惯,想换成耳坠。”
我朋友有点为难:“这都是配好的成套的,单换耳坠不好看吧?”
小老板征询地看了一眼女友,女孩子用沉默表示坚持,于是把耳钉换了耳坠。耳坠十分不配那个项链,但重量足足多了五克。经过这一换,她拿走的那套就变成整体价格最贵的。
我听朋友说,女孩后来又打电话来要求开发票,说为自己弟弟存发票避税。朋友说因为利润很低,开发票还要交十个点的税,女孩不假思索地回复说,发票照开,把这十个点的税金打在下次交易的价格里,条件是不要告诉小老板。
从那以后,小老板又陆续带她来买过几次首饰,她每次都悄悄开了发票,税金每次都从小老板支付的首饰价格里出。
在古代父权社会里,没有经济来源的贫家萝莉寻求保护和依赖,就会把自己交给一个财产和阅历都超过自己很多的大叔,满足传宗接代的同时也解决饭票问题,所以那时候纳妾光明正大,利国利民。在纳妾这种银货两清的交易里,萝莉凭借年轻的身体把自己提升到另外一个阶层,改变自己的未来也改变子女的社会地位,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生涯规划,基本不关个人魅力和爱情什么事儿,甚至连门当户对都不需要。
现在价值观多元化,春风乍起,吹乱了一池湖水。这种银货两清的两性关系,就演变出了很多虚名。“大叔爱萝莉”的浪漫戏码轰轰烈烈轮番上演,惊得吃瓜群众瓜皮掉一地,都觉得自己置身于爱的伊甸园,窗外影影绰绰到处是手捧玫瑰肩负钱袋的寻爱老男人。
在吃瓜群众的哄抬里,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的狗血剧,套上了香奈儿LV的外衣。某些老男人渐渐出现了幻觉,似乎穿越回了古代王国,自己就是手持权杖的国王,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无论古今,老男人们有一点始终不明白,当交易双方赤裸相见的时候,没有尊卑贵贱,谁高谁低。当你跟萝莉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们就是各取所需的两个普通人,所不同的只有性别。古代的老男人不知道这个道理也就罢了,现在老男人也不明白,总摆出一副户主的嘴脸,醒醒吧!萝莉真翻了脸,你连自己都护不住。何况现在的萝莉,即便傻白甜也不可能像过去的女人一样,守着你一个糟老头子虚度青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一个女人敢用自慰器代替不中用的另一半、年轻女孩以交往各色男人“集邮”为荣的时代。甚至有的女孩子不图你的金钱和权势,但在离开你的日子里,你的隐私早已在江湖上四处传扬了。
我推心置腹说一句,在这个时代,大叔能泡到的萝莉一定是萝莉恰好也想被泡的,或者说更直接点,是萝莉正想泡你,大叔你就送上门来了。行走花丛的老男人们,如果还痴迷于“想泡谁泡谁”的错觉,那可真帮不到你了。
写了一辈子痴情男子,琼瑶心里却从来没有相信过男人有爱情。
两性世界里原本没有高低贵贱,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多了,竟然还分出了高低贵贱。
这些问题上,女人从古至今就比男人看得明白。你想赢,我就输给你。现代大叔和萝莉的关系实质,从琼瑶阿姨的身上体现得更透彻。
“爱情教母”琼瑶阿姨,给我们创造过多少痴男怨女,描写过多少撕心裂肺、感天动地的爱情,其中不乏老男人爱上萝莉的经典桥段。我最初的爱情观,就是被她塑造(洗脑)出来的,纯情而美丽。踏入社会后,我一头栽进俗世大染缸,在感情世界碰得头破血流,捂头思考后,我才惊觉琼瑶阿姨不是“爱情教母”,是“爱情美容师”。
琼瑶在70岁时说出了一段话:“爱情是女人的事,你们男人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清楚,就不要勉强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老人家写了一辈子痴情男子,在她心里却一辈子都没有相信过男人有爱情这件事。琼瑶还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来告诉我,现实绝不是唯美纯情的爱情小说,如果你够坚强,倒是可以写一部女性励志小说。
琼瑶的生命中有据可考的两个老男人,一个是她初恋的老师,一个是她现在的老公。跟初恋老师的不伦之恋把她推向辍学、名声受损、婚姻不幸的狼狈境地,也成就了处女作《窗外》,让她一举成名。而出版人老公的出现,则让琼瑶背上“小三”骂名,受尽非议。但正是这个男人的出现,为琼瑶铺就了一条坚实的天梯,让她顺着这条天梯通向事业的顶峰。
琼瑶作为萝莉,一生的最重要时刻,都跟老男人密不可分。但是,在她一路向上的攀援中,老男人注定成为过客,即便是里程碑式的老男人,也逃不脱渐行渐远的命运。况且,碑有数,路无限。
纵观老少恋,谁是主导,谁是跟从,谁又是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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