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版了《巨婴国》的武志红发现:“婴儿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可以为所欲为。成功的老男人,话语中流露出一种强烈的以自我为中心、女性是可以任意挑选的感觉。实际上就是一种巨婴的表现。”
一直以来,在接受心理咨询的过程中,武志红观察到,中年男性普遍处于一个自我优越感顶峰,他称之为“40岁成功男人综合征”。
这不是今天才有的现象。“90年代,我在写本科毕业论文的时候,研究了北京人的择偶观,通过对杂志的征婚启事研究发现,女人会在广告里把‘人品’放在择偶的第一位,但人品是个虚的东西,实际上女人重视男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男人重视的是女人的外貌。所以男人都喜欢20来岁青春靓丽的女人,女人都喜欢40来岁事业有成的男人。这种说法可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武志红说,“但这的确是常见现象,甚至是种规律——在人类原始的状态,女性为了有人保护自己,需要强壮的男性。到了现代,虽然一定程度上女性可以完全独立、自己生活得很好,但需要有能力的男人来保护的这种天性还普遍存在。”
老男人找小萝莉的另一面是熟女找小鲜肉,撇除性别的差异,武志红认为当中的关键还是由经济地位决定,熟女找“小鲜肉”的前提也是要有经济能力,一个没有年轻容颜和经济条件的女人,找到年轻男性伴侣的可能性不大。无论是老男人找小萝莉还是熟女找小鲜肉,多数情况下都是权力带来的红利。
冯小刚的电影《1942》里有一幕让武志红印象特别深:“老东家要跟16岁的小姑娘发生关系,调情的方式是要小姑娘先伺候他洗脚,在我看来这是很恶心的一幕。这个巨婴般的老东家,既要找一个‘妈妈’来照顾他,又要跟这个‘妈妈’发生关系。而喜欢傍大叔的小萝莉,其实也有种巨婴的倾向,大叔其实是个‘妈妈’。小萝莉自拍喜欢嘟嘴,觉得很可爱,其实嘟嘴就是婴儿吃奶的嘴型,反映出一种内心希望找妈妈的意识。”
早年,武志红写了一篇名为《中国男人跟中国女人是绝配》的文章,以回应“中国男人配不上中国女人”的观点。他写道:“中国的网络中,流传着各种关于女人如何选择男人的段子。我的一位女性来访者,自身精彩无比,却找了一个很闷的男人做老公。你看,又是一个绝配的例子。但她的幻想是,找一个像王子般的男人,这个男人很有地位、很有钱、很男人,又愿意为自己做一切,包括做饭扫地。并且,让她选一项的话,她发现,做饭扫地的事,比男人不男人,重要多了。所以,她找的真不是雄性的The One,而是一个缺乏自我的The Other。当一个女性,认为其幸福取决于找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时,这意味着,她自己是‘他者’。同时,她不可避免地想把伴侣弄成一个围着自己转的‘他者’,她也将伴侣拉到地狱中。所以,中国男人与中国女人的绝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男权的神话》作者沃伦·法雷尔提出,女性因女权运动获得了应有的权利,但仍暗中“霸占”着男权社会的红利。武志红认为,中国的情况恐怕很不一样:“在经典的家庭结构里,男性掌握着社会的权力,女性掌握着家庭的权力。真正讲求男女平权的人,会尊重女性在家庭中应有的权力。在欧美社会,一对有孩子的夫妻一旦离婚,男性会被要求提供给女性和孩子充分的物质保障,这是一个正常的社会。我们生活的社会中,新《婚姻法》并没有给女性提供这样的保障。”
作为男性,武志红发现,一个家庭里,孩子天然会爱妈妈,妈妈因为生育、抚养会自然地跟孩子形成亲密的关系,但爸爸要获得孩子的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只从家庭角度来说,母权很容易远远大于父权。
但是,在中国的国情下,“一对40来岁的夫妻一旦离婚,女方往往会过得很凄惨,男方会很容易找到年轻的新伴侣”。武志红说,美国的情况往往相反,“在日本,甚至会出现极端的现象,到了60来岁,女人会抛下男人不管,日本女人结婚后通常不工作,都是男人工作养家,60岁的男人已经不再工作了,他的社会经济地位就会低了,女人觉得男人没什么用了。离婚后的女人会成群结队去旅游,男人反而宅在家里无所事事。日本男人工作上的社交能力强,一旦离开工作,社交能力就很弱了”。
他认为,中国女性的弱势地位跟社会的文明程度有很大关系。武志红初中在乡镇中学读书,他出席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发现,女同学普遍过得比男同学要惨,男同学不管是否有社会经济地位,普遍都有一种牛逼哄哄的感觉,一种满满的自恋感。“在农村和一些乡镇地区,性别歧视会比城市更严重,男性会容易产生一种得意感。女性通常既要工作,也要照顾家庭,还要受公婆的欺压,到了40来岁已经备受折磨,生活状态并不理想。”武志红说。
他的大学同学聚会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我北大的同学,女同学普遍都有一种优越感,男同学就要看他有没有获得相应的社会经济地位,如果没有,底气也不是太足。所以,如果把男性作为整体来考量,男性也承受着巨大的焦虑和压力。”
在武志红看来,分析这些问题,既不用站在男权的角度看,也不用站在女权的角度看,只需看当中的心理规律。“40岁的男人对女人来说确实有诱惑力。当然,不是所有男人到了四十都是‘一枝花’,很多男人也会有‘中年危机’,男人到了40岁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地位,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话说回来,成功的中年男人其实只是有找伴侣的优势,他们或许觉得离婚了娶一个年轻妻子,或者有秘密外遇很牛。但是,他们没有建立起一个和谐的家庭,没有跟孩子建立亲密的关系,到了60岁可能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他的父权会降到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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