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取代北周皇命是受禅让,并未经过什么几大战役的大决战,重新统一中国的战争也不算激烈。但由于北周上层阶级来自混战时代北方的华夷混合族群,因此尚武和好战的风气在大隋是很普遍的,军功贵族及其子弟在社会政治生活中是非常活跃的人群,他们的野心、热情和行动,成了塑造这一时期历史的澎湃动力。
读过《隋唐演义》的人都知道靠山王杨林是隋朝的超级大军阀,其手下十三太保个个武艺非凡。可历史上并无杨林其人,倒是有一个人很像他的原型,那就是位居宰辅的越国公杨素。他为隋文帝征服了江南,又打败了突厥,文武全才,相当于十大元帅领班兼国务院总理,而这些丰功伟绩的一个结果是:皇帝把他那些弟兄、儿子和亲族都一路封到跟他差不多的官爵,包括本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他的儿子杨玄感。
大隋朝第一威势赫人的大元帅杨素好歹还是死在病床上,杨玄感则继承了阿爷的爵位。根据历史记载,杨玄感的早年故事有两点很突出:第一,他一路被封赏的各种官爵都是因为其父亲多年不断的功劳;第二,他本人作为当朝首屈一指的军二代,虽战争经历乏善可陈,但确实也善于骑射,勇力过人,而且军姿仪容继承了家族的遗传,美髯飘飘,非常壮美。
杨玄感有个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叫李密,李密的父亲叫李宽。在从北周到隋的变迁中,李宽数度领军作战,勇猛非常,官封至柱国,即开国上将,而爵位是蒲山郡公,当时已被称为名将。李密生长于这样的家庭,自然受到最好的文武教育,年纪轻轻就深通兵书,而且文采非凡,与杨玄感可谓是门当户对的两个皇朝高级军二代。二人作为野心爆棚的军国主义者,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除了家世、才具和性情的共鸣,还有一件秘密的事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那就是:他们都认为,像他们这样闪闪发光、文武天才超人的军二代应该去做大事业,从而证明他们是与父祖辈一样伟大的人,甚至更伟大。而在那个时代,最大最大的大事只有一件——造反,创建自己的伟大王朝,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
公元613年,对军事功业也非常热衷的隋炀帝发动了第二次征伐高丽的战争。当时的社会,已经因为大规模对外战争的摧残非常凋敝,各地已有各种零星的造反活动。这时,奉派在后方河南一带主管粮草督运的杨玄感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他真的召集亲族部将以及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举兵造反。此时,早已准备多年的李密当然立即赶到黎阳,加入这一青春时代的梦想事业。
长于战略计划的李密给好友三个可选的战略方案:上策是趁朝廷大军在北方与高丽人对峙,立即全军北上,扼守北京西南这一带咽喉,使皇帝大军灭绝,然后取得天下;中策是全军快速挺进关中,取得兵员和粮食都最为丰富的战略基地;下策是就近围攻东都洛阳。然而,很遗憾的是,杨玄感竟然选择了下策。后来,经过种种起伏,起兵终于失败,杨玄感及其兄弟族人遭到了灭绝性的惩罚,李密则开始了漫长而惊恐的逃亡之旅。再后来,李密获得了领导强大义军的机会,一度非常接近实现他们的理想,但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他最后也失败了。
翻检史册,人们发现,两位失败的军二代并非只会纸上谈兵的纨绔,也确有非凡的文武才具,他们虽然失败,但也留下了一些颇有趣和有意义的遗产。杨玄感在给官军将领樊子盖的一封信中,直接创造了后来著名的《讨武曌檄》的范本;而军二代造反的大规模实践,也有时代的回响。大家都知道,最后底定天下的李世民兄弟正是承续了杨李开启的事业。
在那个历史由鲜血改写的时代里,与杨玄感、李密和李世民等军二代造反同时的,则是遍地草根民N代的落草,这实际上勾画了中国古代王朝更迭中最强大的两个动力,那就是豪门问鼎和草民起事。在隋唐的转变中,豪门的野心和干劲融合了草民的奋斗与鲜血,最后摘取了大历史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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