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年轻,忧伤的质量就这么高。”段子手李健回归《歌手》,他评价迪玛希的金句,毫无意外地又引发了社交媒体一阵刷屏。
李健自带一种冷幽默与书卷气,这种反差感,总能为他参加的娱乐节目增添几分厚重。好友钟立风说,李健有非常冷静的状态,看上去不动声色,但其实有很多真情实感,只是他把感情藏在更深的地方,一碰到就融化了。
3月4日的节目中,李健演唱的是自己10年前的歌曲《异乡人》,但对内容进行了更新,在“把他乡当做了故乡”之外,添上了“故乡却已成他乡”。乐评人耳帝说,这个版本“比曾经承载着更多的思考和沉淀”。
这首歌也让人想到两年前的插曲:决赛候场时,镜头拍到李健手边带着一本加缪的《异乡人》。另一个更有趣的细节,是那本被安放在椅背上的莱昂纳德·科恩的《渴望之书》。
人们已经习惯用“音乐诗人”“人文歌手”形容李健,因为他身上透着一股毫不做作的、娱乐圈稀缺的古典范儿。
不过,李健本人想说的却是:“我的一些特点被媒体夸大了,媒体对我的描述应该再缩小十二倍,那才是真正的我。”
快节奏生活很难孕育古典范儿。
一个人的精神气质多少能找到源流。在清华大学的演讲上,李健谈到过大学时代那些感染过他的氛围:校园里有许多人文协会,有诗社、古典音乐协会、吉他协会、国标舞协会,等等。1996年的夏天,他住在清华北门的民房,遇到了一些流浪的诗人和画家,“他们的说话方式、生活方式和作品,都给了我不太一样的感觉”。他看《梵高传》,看《麦田守望者》,看博尔赫斯,后来开始听古典音乐。“到今天为止,我每天听的音乐有一半以上都是古典音乐。因为它是所有音乐的一个源泉,是海洋;所有的音乐类型都和它有关。”
钟立风曾经在文章中描述李健的生活场景:“有天约我去他家做客,我从后海宋庆龄故居附近的住所骑车欣然前往,到了之后,看见的是一个干净明亮的院子,是夏天清风蝉鸣、芳菲悠闲。李健与女友(现在的太太)门口相迎,郎才女貌、脱俗明亮。客厅书柜整齐摆放着CD、书籍、精美物件,主人品味一目了然。”
李健太太小蓓也在自己的微博上记录了一些他们的生活片段。比如听曲读诗,逗猫小憩,品茶闻香,或与知己谈心叙谊。比如洒满阳光的冬日,小蓓随性写下的短句:“山晴空阔,疏疏一树果;逗喵猫躲,雪未下,甜不落。”又比如李健隔着纱窗对在小园浇水的小蓓说:“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才叫时光,否则只是无意义的留白。”他们深居简出,不慌不忙。在外人眼中,他们把日子过成了诗。
李健说,小蓓的微博并非是与人分享,“仅仅是私人日记般的如实记载而已”。他也不认同把日子过成了诗,只不过“可能有诗意的眼睛而已”。
“我们也尚未修炼到看待生活的所有都充满诗意,我们只是愿意和有兴致欣赏生活中的诗意。我们有时也会喜欢喧嚣的人群,也会喜欢热闹的早市,这些接地气的生活恰恰是我们生活中真正的诗意。诗意并非狭义到只能跟安静、淡然相连,诗意无处不在,由态度和心灵觉知。”
谈到古典范儿,李健的理解是,那意味着严谨、周到,对朋友有礼数、很讲究、有仪式感。“但古典范儿的人非常少,需要对自我严格要求,一种是自我要求的,另一种是与生俱来的。这种古典范儿,在台湾见过一些,身边越来越少了。快节奏生活是很难孕育古典范儿的。”
永远保持好奇心、学习的冲动和愿望。
即便在当下飞速运转的娱乐工业环境下,恐怕也没有人会把李健和“快节奏生活”联系在一起。李健曾说,他喜欢可控的生活,喜欢隐藏在生活里当一个旁观者。林语堂那本《生活的艺术》,李健觉得写得特别好。
他的团队也尽可能地保护他的生活空间。工作人员曾经透露:“我们为他选择通告的时候,尽量安排每个通告都能说出不一样的东西。但不能多,你必须给李健留出生活、休息、看书的时间,他不喜欢每天密集的生活,他追求的是自在的生活。”
7年前接受《新周刊》采访时,李健说,他要与生活平起平坐,既不做生活的主人,也不能被生活打倒。如今,年过不惑的李健早已获得了更多的生活自由,但现在他更希望澄清人们对他的“误读”。
“现代生活可以让一个人分身很多面,一些潮流是无法抵抗的。在游刃有余和力可从心的时候,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做到只有一种状态,几乎不可能。”李健说,“我并非像媒体强调的那么淡定和岿然不动,那里有夸张的误读。其实我也经常会随人潮人海、随波逐流,只不过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已。”
被视为淡泊名利的他,还是常常被问到对名利的看法。李健特别想说的是,人们对娱乐圈常有一种误解,认为只有“一心向名利”才是娱乐圈的主流,但这恰是一种本末倒置。
“娱乐圈很多人是热爱内核的,比如演员热爱表演的,歌手热爱音乐的,大有人在。放下自我,以真我来面对世界,大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所谓真我,就是能表达真实的自我、体现真实的生活。道法自然,人的自然状态就是最佳状态,尽管某些时候,你的自然状态还没达到你所向往的高度。”李健说,这是“个人经验之谈”。
虽然感觉具备古典范儿的人越来越少,但李健依然相信,生活处处皆可修行。“有人觉得修行一定要去深山老林里清净、吃素、打坐,并非如此。繁重的工作、忙碌的生活,包括一筹莫展、身陷囹圄都是修行。不能刻意将某些概念个人化、固执化。如果想修行,对自我尊重,有所追求,无处不修行,行即为修。”
“我的生活愿望就是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这一方面意味着我对现在生活很满足,另一方面我希望通过不断的学习来维持这样一个学习和生活状态。”李健说,“我希望永远保持现在的好奇心、学习的冲动和愿望。”
所以,谈到古典精神,我最大的担心是现在的人实在太着急,知识上的古典精神比较容易懂,真能做起来的古典精神太少太少。
“李健说”
关于如何看待网络文化
“一概的否认和一概的接纳都是荒诞的,网络里面也有精华,也有闪光的亮点。文化态度怎能有形式和阶级区分呢?某一种文化诞生于网络就予以否认,这也是极端和粗暴的。人无贵贱之分,知识和文化更不能有门第之见。网络有好的,网络有很多便捷,正因为便捷才产生大量垃圾,就像吃饭一样,人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条件总去餐馆吃筵席,偶尔也需要吃快餐。当然了,快餐没什么好处,但也不会马上让你死。”
“真正的学习是漫长无比、无时无刻的;学习有不同的方法,法门不同,各种方法都可以提升。现代社会提供了更快捷的方法,在网上、在其他地方,可以学习一切知识。”
关于东方古典和西方古典
“我觉得东西方殊途同归,柏拉图和释迦牟尼有诸多观点是相像的,都是人,东方、西方只是人的不同镜像而已。人的思想都在追求同一点,使用不同的语言和方法达到。如果刻意地割舍东西方文化,那是一种没有文化的表现,拒绝、排斥永远是文化最大的敌人。古典知识探求人、探求自然、探求人与自然的关系,柏拉图、苏格拉底、释迦牟尼、老子,都在讲同一个道理,只不过生在不同的环境,人们对他们表述方式的认知性、倾向性、亲切性各有不同。东西方好的东西都应该容纳,就好像你一定要穿中装拒绝西装,或只穿西装拒绝中装一样,虽然我现在还不穿中装。就像龙应台写过紫藤庐和星巴克的关系,咖啡和茶可以共存。”
【健式回答】
问:李健式的、被大家认为水准很高的幽默感,是一种天赋还是积累?
答:准确来讲,是一种天赋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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