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LSD发现的第70个年头。
LSD(麦角酰二乙酰胺)原本是瑞士化学家阿尔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mann)无意中合成的第25种新麦角酸化合物,对意识和脑功能连接的影响显著。故事本应该在实验室里继续,却引起医学科学以外的领域引起巨大波澜。
LSD生得伟大,活得却不大光荣,它一步步从精制的尤物沦为滥大街的玩物,成为了现实版的“唆麻”。“只需要两三粒,它会让你回避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带你远离现实,进入一种你想要的虚幻中,你可以带着它去任何地方。它是没有眼泪的基督教——唆麻。”这是阿道司•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一书中构想出的科技药品。
甲壳虫乐队在服用LSD之后创作出了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歌名缩写正好是LSD。
学者斯坦尼斯拉夫•格罗夫(Stanislav Grof)曾于上世纪60年代进行过大量的LSD临床实验,他认为LSD是一种强大的、非特异性的脑内生化与生理进程的“放大器”,它的精神效应可以引起正常人认知功能的改变,使人格解体,诱发精神病,这是它最危险的一面。
在“垮掉的一代”和嬉皮士时期,“个性在厌烦的机械化劳动过程中受到压制”(《单向度的人》),于是,LSD这匹“野兽”脱缰了。加里•格兰特、艾伦•金斯堡、鲍勃•迪伦都是这头“野兽”的俘虏。
甲壳虫乐队在服用LSD之后创作出了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歌名缩写正好是LSD。英伦乐队“太空人3”(Spaceman 3)更是公开声称他们“磕药以做磕药的音乐”(Taking Drugs to Make Music to Take Drugs To),重组后的乐队(Spiritualized)将唱片包装成药盒,盒子上写着“处方”:“1片70分钟,忌光保存,远离儿童”。在LSD的狂欢派对时代,有人被自我毁灭的荒谬意向驱使自杀;也有借助LSD实施谋杀的案例,比如臭名昭著的曼森连环杀人案。
社会学家肯尼思•凯尼斯通(Kenneth Keniston)说迷恋致幻剂的那帮人“精神麻木”,他们困顿在自己的躯壳里,“LSD只不过是个捣碎了无生息躯壳的化学大锤”。1966年,美国政府将LSD归为毒品,自此该药遭受全面禁用。
这一禁令断了LSD的生路,令它总是和各种不好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毒品就不能是药品?
两个月前,在奥克兰召开的2013年致幻科学大会,吸引了千余位科学家。会是正儿八经的,只不过马尾男和鼻环、大麻饰品的曝光率比在普通科学会议上见到的要高些。会议上一项针对双盲、安慰剂对照的实验结果表明,致幻剂可安抚重病患者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途。这项研究发现,在监控环境下,临终患者服用LSD,可减少濒死前的焦虑,且不会体验到“恐怖旅行”。研究者是瑞士医学协会的主席,他回忆一位女性受试者服用LSD之后在治疗室里唱歌、跳舞,她说这是她一生都想做,但从未敢去做的事情。
曾有人因LSD丧生,现在也有人可以因它而重生,比如急性头痛患者。这种病症也被称为“自杀性头痛”,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发病时伴随着最剧烈的疼痛,而且目前尚无有效治疗方法,因而一些患者选择自我解脱,他们的自杀率是普通人群的20倍以上。《科学》(Science)杂志最近报道了一项小规模研究,认为LSD可有效缓解这种疼痛,大多数受试者在服药后数月内没有再发作。
致幻剂还有安抚身心之外的其他用处。比如所谓“大脑一片空白”这一说法,从科学角度来看并不成立。即使你无所事事地发呆,大脑也有一部分更加雀跃,这组脑区即为默认状态网络(Default-mode Network)。很久以来,人们一直认为静息状态时大脑不存在有规律的活动,像没有信号时的电视荧屏。但实际的情况是,无论你开机与否,节目都在继续,大脑总是很忙。
在抑郁患者中,默认状态网络活动活跃,内向注意力加强,患者陷入没有终点的自我审视循环之中。致幻剂可压制默认状态网络的活动,令人产生自我剥离的精神旅行。“自我剥离”的价值在于,致幻剂可能会作为一枚“重启键”,打破抑郁患者脑部的无限自我评判循环。
更有潜力的研究前景可能是迷幻剂对创伤心理救治的作用,现已证实亚甲二氧甲基苯丙胺(MDMA)可以有效辅助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20%的伊拉克战争退伍军人深受其苦。MDMA通过抑制大脑杏仁核这个“恐惧中枢”的活动而发挥作用;也可以促进催产素释放而增进受试者对他人的信任和同情感,这个里程碑式的研究在去年11月份登上了《纽约时报》。MDMA的这一作用受到了美国军方的关注,可惜制药公司并不感兴趣,因为MDMA的专利期已过,而且不如治疗慢性病的药物销量巨大,所以没有多少利润可言,他们不愿意劳心无利。
迷幻科学的“文艺复兴之旅”
这些研究结果只是最近的萌芽,迷幻科学思想的“根”始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那时科学界开始重新审视迷幻剂的作用,包括LSD、赛洛西宾(Psilocybin)、死藤水(Ayahuasca)、伊博格碱(Ibogaine)、MDMA等,迷幻科学的“文艺复兴之旅”自此起步。
近代的科学研究与“第一波”致幻研究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凭借设计良好的随机双盲对照实验,采用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和脑磁图描记等现代技术来获得客观评估数据,领头的科研机构有贝克利基金会(Beckley Foundation)和致幻剂多学科研究协会(MAPS)。
现在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毒品能不能成为药品?单纯评价药物本身的好坏是没有意义的,致幻剂的本质到底并不是治疗工具,其益处或风险关键在于要怎么看待与使用它。借助心理学的名词来说,就是“心境”(The set)和“情境”(The setting)最终决定了它能帮到我们什么。
影片《永无止境》(Limitless)中的男主角在服用一种试验药物NZT之后,精力充沛、思维迅敏,泡妞打架、炒股并购无所不能。后来他逐渐依赖NZT,剂量加大,药物的副作用不断浮现,几乎令他丧生。这部影片的绝妙之处就在于,至影片结束,男主角依然风采如故,他凭借服药后永无止境的思维创造力改造了NTZ,规避了它的副作用。这有没有可能也是迷幻剂的归途?
“圣徒的路,疯子狂人的路,彩虹之路,还有其他路。不论什么路,对任何人来说,总有这么一条路,就看他怎么走”(《在路上》)。5月17日,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批准了一项针对自闭症患者的MDMA研究,将第一次评估MDMA对自闭症患者社交焦虑的可能辅助治疗作用。
70年了,我们对致幻剂的探索终于上道儿了。
LSD与他们有关
赫胥黎
他是LSD最早的顾客和实践者之一。他甚至为LSD发明了一个新词:Phanerothyme,意为“显灵”。他在1954年又写出一本《知觉之门》(The Doors of Perception),这本书被美国院际研究协会(ISI)列入20世纪最糟糕的书籍,认为他写下自己对致幻剂的感受,毁灭了无数人的生命。
艾伦?金斯堡
莫里斯?迪克斯坦(Morris Dickstein)所著《伊甸园之门》一书中,称金斯堡是“为主流文化所唾弃的活力、传统和异端邪说的绝妙象征”。
奥斯利?斯坦利(Owsley Stanley)
他自建实验室批量生产多达30万片的LSD,为LSD狂欢派对制造了物质基础。
蒂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
这位有“LSD教父”之称的哈佛大学教师说“迷幻剂可打开你的心智,让我们去面对真正的世界,以及我们心中脆弱又主观的信仰系统”,他的言论是LSD滥用的精神基础。
大众传媒
比如,《瞭望》(Look)杂志的文章《全新的加里?格兰特幕后的神奇故事》(The curious story behind the new Cary Grant)以及医学史纪事作家舍温?纽兰德(Sherwin Nuland)所著《我的自我和我》(My self and I)一书等,构建了LSD自体实验的文化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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