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奥斯陆驱车前往孔斯温厄尔镇(Kongsvinger),仿佛从工业城市回归古典乡村,现代结构的建筑物在车窗外渐渐退后,稻田、草垛、木屋和奶牛开始有序地组合成一幅北欧风格的庄园图景。
为了去镇上的叔叔婶婶家,拉斯·博尔森(Lars B?rresen)一大早就带领我们从奥斯陆出发,虽然目前在广州工作和生活,他还是会经常回挪威走亲访友。宁静、安逸的孔斯温厄尔,收藏着他童年时代的回忆。
这个小镇位于挪威东南部,所属的海德马克郡挨着瑞典。作为连接都市的唯一路径,乡间的水泥路在两侧田野的夹击下反而显得有些不和谐。与游客云集的奥斯陆不同,70公里之外的孔斯温厄尔几乎无人打扰。
“游客多数不会来乡下,他们都去城里玩。”拉斯说,“孔斯温厄尔的乡村人口比城里人口多。”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见到了拉斯的叔叔婶婶、他儿时的玩伴兼堂兄、三栋大小不一的木屋别墅、一片面积广阔的土豆地,以及拴在木屋门前的一条黑狗。
每天清晨,农场主博勒·博尔森(B?rre B?rresen)都会先到屋外的土豆地去观察一番。他雇了两个波兰工人对田地进行维护。每逢收获季节,他和工人们一道给土豆铺上一层厚厚的塑料纸——“土豆专家”博勒向我们传授说,这样是为了不让土豆过早地失去水分。
随后,他和儿子会联系奥斯陆的一些餐馆,谈拢价格后这些土豆便被送到城里,变成餐桌上的油炸薯条。
“像我这样的挪威农民,”博勒突然话锋一转,“其实还蛮有文化的。”他先是自顾自地笑了一阵,然后开始介绍起自己和妻子玛丽的乡村生活。
年轻时,博勒曾是镇上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其实还教些别的学科,比如数学等,但我英语说得不太好,所以教不了外文课。”
像博勒和玛丽这样的挪威农民,起居的房子外头都会带有一片可以种植蔬果的田地、一个宽敞得可以容纳十多人聚会的花园、一个专门定制的小型储物屋。他们的大儿子住在大木屋附近一个偏小的木屋里,虽然已经成家多年,他还是选择住在这里,一来可以帮助父亲料理土豆生意,二来可以照顾渐渐年迈的父母。
博勒在田间招呼我们的同时,玛丽已经开始在厨房准备午餐。她和博勒在孔斯温厄尔生活了一辈子,两人现在住的是一套双层的复式木屋。虽然距离奥斯陆不算远,但他们并不太愿意经常去首都。
“我们一般会定期旅游。挪威农民很舍得为自己花钱,我们会定期去国外旅游。”玛丽说。
忙活了好一阵后,她招呼我们进屋吃饭。除了三文鱼、蔬菜、鸡蛋、熏肠,玛丽特别做了一盘卤鹿肉。“秘方烹制,绝不外传。”她笑着说,对所有人眨了眨眼睛。
玛丽有个习惯:每到外地总会去一些旧货市场逛逛,遇见好的锅碗瓢盆,或有当地特色的小物件,她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餐后,她就向大伙展示了这些年在世界各地淘到的“宝贝”:日本的陶瓷管、瑞士的琉璃盏,还有挪威北部的风景画……
与“淘宝达人”玛丽不同,博勒的爱好更北欧也更挪威,他会定期参加一些户外运动,有时独自前往,有时带着亲友团(通常会让玛丽在身边加油助威),有时索性牵着那条大黑狗说走就走。
夏天,他去参加定向越野赛;秋天则是去森林狩猎的好季节;到了冬天,他一般会装备齐全地参加各项滑雪比赛——那春天呢?
“春天是收获的季节,这时我得照看一下农场里的土豆生意,不然她会抱怨我。”博勒把嘴向玛丽一努,随即做了个鬼脸。这对年过花甲的夫妻,有一种能够感染旁人的活力和幽默感。
复式木屋里陈列着博勒在各个时期参加户外比赛获得的奖杯。一楼会客厅的墙上,挂有散发着历史厚重感的画像和照片,以一种无声的氛围,讲述着博勒和玛丽父辈的往事;二楼的卧房宽敞明亮,还有一个琳琅满目的书房,以及一个接待客人的活动室。一楼还有一个小花园。“孙子们来的时候喜欢在草坪上玩耍,有时我和玛丽也会坐在草坪上看书休闲。”博勒说。
“很多游客都不知道孔斯温厄尔,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原生态的小木屋和金色稻田。”博勒说,“极少的朋友来过,之后都说,能活在这里真是跟做梦一样舒服。我感觉我和玛丽天天就跟活在梦境里一样。”
还没等博勒说完,玛丽就坚持带我们来到木屋旁的一个红色小屋参观。
“猜猜这是什么地方?”玛丽问,可是还没等人回答,她自己就调皮地大笑起来,“这是挪威传统的茅房,进去参观参观也不错!”博勒笑着佯装斥责玛丽,然后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外国人谈论挪威时,他们在谈什么?无非就是极光、三文鱼,或者极简的生活方式。孔斯温厄尔其实就是极简生活的一个缩影。我们身处的地方很小,但我们的心却很大。我们不向往距离不远的奥斯陆,却对户外探险和周游世界充满期待。”博勒说,“有时我觉得挪威人其实无须做梦,因为我们已经活在了某种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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