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想不到,在2014年7月,视频网站大拿YouTube就已超越Facebook,成为访客数量最多的“社交网络”。为什么将YouTube定义为“社交网络”?因为这个视频网站拥有以下功能:关注与回粉、关联提醒与热点推荐,以及评论交流与点赞——它们在让草根拥有视频制作与上传权的同时,为普通人制造了通过视频进行社交的机会。
比如从2010年持续至今的“像没人看一样去跳舞”的视频接龙,在这个系列视频中,你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小伙伴,拿着便携音乐播放器戴上耳机,在公开场合放下拍摄设备,听着只有他/她一个人能听到的音乐像疯了一样地跳舞。有女孩在机场传送带旁旁若无人地跟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The Black Angels,上演带有360度大甩头和一字马全劈叉的“高难度”热舞“表演”;有男孩在大型商场的中间地带像迈克尔·杰克逊一样自嗨并引来了商场保安;更有活泼妹子愣是将自助洗衣房的窄小通道变成了钢管舞现场……
现在,你已经很难追踪到“像没人看一样去跳舞”的首创者是谁,但每个接龙的视频制作者都没忘了在开头加上同样的开篇画面,以表示同样的决心:要在这个并非人人均被关注的世界里,当一个就算不受重视,依然尽情舞蹈的狂欢者。
当然,这场以“自拍摄”和“自表演”为主题的视频接龙尚未采取点名制,它带有社交网络原始的自由性与随机性——人与人之间的连结并不靠真正相识,只靠兴趣相投。后来流行的“冰桶挑战”则将公益、同主题视频接龙、实名制点名三点结合在了一起,连同对渐冻人的关注,红遍世界。
网络的发达带给更多年轻人学习、思考、成长和表达自己的机会。
比“冰桶挑战”更具挑战性质的视频接龙,是与TED有几分性质相似的演讲接龙:在2014年9月20日,时年24岁的英国女演员艾玛·沃特森在联合国发布长达十分钟的HeForShe女权主义演讲之后,世界各地的男青年开始在YouTube上以HeForShe为主旨,玩起单人视频演讲接龙。他们或在讲述身边伟大女性的故事,或在讲述自己对于两性概念的认知。他们会成为彼此演讲的观众,也会为接龙的小伙伴作评论和推荐。
利用艾玛·沃特森原有的演讲形势,以及HeForShe的主题寓意,这些男性演讲者在视频网站上掀起了一场“男性谈女权”的演讲风潮——而这些因为文化与背景各具特色的故事与想法,也随着视频接龙的活动成为了跨越地理界限的一场思想式社交活动。
与此类似的演讲接龙活动还包括“荡妇羞辱”话题——这是由世界各地的女性共同发起的视频研讨会,共同议题是“为何穿着性感或享受性爱的女性,会在世界范围内受到人们的普遍贬低和嘲笑,以及为什么它是错误的”。这场辩论中的亮点在于13岁的小女孩Sarah Sloan MacLeod放出的一段4分钟演讲。在视频中,Sarah清晰地表述了这样的观点:“‘荡妇羞辱’剥夺了女人在表达性需求时不受男人或其他女人审判的权利,同时它物化了女性身体。不管你处于何种年龄段,用‘荡妇’以及类似字眼来羞辱女性都是不正确的。如果你身边有经常使用‘荡妇羞辱’的人,请把这段视频传给他/她,就算只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也是不赖的结果——既成观念的改变,可能就从你的举手之劳开始。”
网络的发达带给更多年轻人学习、思考、成长和表达自己的机会。而视频成为了他们的海德公园演讲角——借助网络与视频技术的发达,他们的声音超越了地理限制,传向了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视频的另一种社交手法,是在二次元世界的Meme式创作。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属于前段时间爆红的庞麦郎——在他以《我的滑板鞋》走红现实世界之前,就先在网络世界红了一把。
2013年2月,刚刚上京的庞麦郎将长达73秒的一段汉中话“音乐”素材交给了音乐制作人苏浩先,让他给这首“歌”做后期。月底,这段素材出现在了音频应用论坛上,苏浩先为帖子起了这样一个标题:《求助老师们这歌怎么编曲?请做好心理准备》。在素材之中,庞麦郎用与《我的滑板鞋》一模一样的RAP风格,用汉中话讲述了主人公骑着摩的在路上与人飙车,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最后却被对方出黑招受伤入院的故事。
在帖子正文中,苏浩先表示,客户要求制作成为飙高音的大气作品,苏浩先无法达到这样的要求,只好请求论坛里的广大专业制作人帮忙。在回帖中,专业音乐人用它进行了各种二次创作——其中流传最为广泛的,是音爆云在3月13日上传的《摩的大镖客》。
因为这段汉中话被加上了《我是歌手》的声音素材,马上就有视频制作者为其配上《我是歌手》的画面,并将一个完整的《摩的大镖客》MV上传到了弹幕网站A站和B站。果不其然,这段视频成了当时弹幕网站上最红的MV,并成功引发再一次的二次创作:既有诸如《公婆真卑鄙》、《摩的叨位去》这样的新版本,又有翻唱版本和与现实中其他歌手的混剪版本。
这是网络世界中一次典型的Meme事件。视频因其原本所具有的猎奇与流行因素,被不断地以各种风格与释义复制繁殖,被不同的关注者观看、讨论和再创作,并在这一过程之中完成一场类似于“网络化研讨与发布会”的社交过程:素材—想法—讨论—制作—发布—观后感—二次传播—再创作。
与此类型相同的还有在春节期间爆红的Duang视频、用郎朗的表情与忐忑结合的再创作视频、以样板戏与周杰伦的《忍者》相结合的恶搞视频、将音频与视频分解并数次与其他视频相匹配的狂砸键盘德国游戏男孩视频、为蓝猫配音的演员葛平视频、激动骂人狂飙脏话的希特勒视频、《还珠格格》中的容嬷嬷以及贾斯汀·比伯那首“Baby”的无数次再创作视频——它们不是在微博、微信(推特和脸书)这样的社交网络上被疯转,就是在弹幕网站如A站和B站上成为论坛式的弹幕社交素材。它们让制作者和观看者成为了同一平台上的社交共同体:拥有一样的想法、一样的语言,享受一样的成果与欢乐。
草根式视频社交既能够满足人们制造价值与制造存在感的双重需求,又能够满足人们表达观点的演讲欲望。“网络+视频”的组合让人们能够在主角和观众的身份间自由转换,就算没有任何用处,视频的社交作用也早已在微信之中得到明证:你觉得那些只拍几秒钟、没法磨皮更没法用滤镜的视频能用来表现什么?但你不也依旧拿着手机不停地拍下了无数个无聊的几秒钟,并将它当作对于生活的一种生动展示,上传到社交媒体之中了么?
或许属于草根的“视频”二字,可以用另一种释义来概括:它是一场在全世界面前找存在感的表演游戏。而游戏的放送者,并不在乎屏幕的另一面到底有没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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