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兽易小星自己看喜剧很难笑出来。他在构思剧本时很欢乐,拍的时候很欢乐,拍完之后剪出来也很欢乐。可再看第二遍就索然无味。这种无味源于自小形成的孤僻:“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在拍喜剧之前,他把很多东西都看得很透,觉得这个世界无非如此:“我一直是悲观主义者,一直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希望的,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万万没想到》的主角王大锤,便是这种悲观主义的体现:“王大锤每一集都很惨,代表着现代都市年轻人会遇到每一种矛盾和问题,而且他可能比所有年轻人都倒霉。喜剧之所以是喜剧,是因为你看到别人的悲剧。”
你只要让观众笑,就是成功的;没让观众笑,就是糟糕的。其他解读都是不必要的。
“喜剧创作者本身就是悲剧,大家觉得不错喔,是个不错的小丑喔。但一旦做得不好,所有的骂声都非常狠,不要做了,江郎才尽了,我这六七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只不过以前是一个人承担这些,现在是整个团队要承担这些。团队承担更麻烦,我需要调整所有人的情绪,他们需要我给他们打气。当然这也是种成长。”
20岁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喜剧导演。“大学时候非常浑浑噩噩,别人都在努力求上进呢,我玩了4年游戏,看了4年片子,都是爆米花片,还喜欢看台湾综艺。”毕业后,叫兽做了5年工程师,这期间他会在博客上放一些自己的创意小片,网友的认可与赞赏让他逐渐有了成就感。5年之后,看到别人拍片,他觉得自己走到一个瓶颈,30岁之前应该为理想去拼一次。也许可以做导演?带着奋力一搏的冲劲,他来到北京,先做网络剧,后来创立了万合天宜。
创业的过程中,叫兽发现工程项目管理和影视项目管理是相通的,这让他更懂得如何带领团队向前去。大学看的那些所谓无用的爆米花片,意外地让叫兽的作品与众不同,更能帮助年轻人找到情绪突破口。关于如何把握喜剧的度,既让观众看懂又不落入俗套,叫兽坦言:“喜剧有个优点是,你只要让观众笑,就是成功的;没让观众笑,就是糟糕的。其他解读都是不必要的,观众不在意这些东西。我就是先让观众笑起来,至于会有什么样的解读和心理活动,这是他们的事情。”
其实叫兽很在意观众的反应。“有时候做一个喜剧会很尴尬,大家一看,冷场,是特别打击人的。如果你设计了一个东西,犯了一下贱,卖了一个萌,大家笑得很开心。这种成就感,就是我的能量剂、兴奋剂。”观众的批评和误解,也会让团队的情绪低落,比如《万万没想到》其中一集,孔连顺反串的妙龄少女遭到网友的大力吐槽。
那集播出以后,孔连顺颓了很久,一整个星期都蔫头耷脑的。“他说:‘以前出来大家都叫我孔女神孔女神,现在出来大家说恶心,到底哪里恶心了?我很用心在演啊。’有些观众也鸣不平,说以前让孔女神出来演,你们都说戏份不够,现在增加了一些就说恶心,怎么回事?!”叫兽带着主创一起开会找原因,最后结论是:面对很多直男观众,孔连顺扮大婶可以做女神,但是反串妙龄少女会让人有不适感。
每一集结束,团队都会开会去分析各种因素,以便再次创作出更好的笑点。叫兽会根据“顶踩比”来调整自己的战略。第一季播完之后,他把整个十五集列了一个表格,看哪几集是好评度最高的,哪几集是好评度最差的,对选题和节奏进行把控。但观众的评价不会影响大方向,对他来说,创作者一定要有自己的思维,艺术创作是独裁的。“外面的声音可以去听,但是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自己的。”
“我不再是一个戴着面具自由自在的独立视频的作者了。”
《万万没想到》中流传出很多经典台词,最出名的是那句“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除了艺术效果,更多的是叫兽情有所感。这缘起于他对日漫的喜爱。《机器猫》里的胖虎挨了揍,胖虎的爸爸拉着他说:胖虎,别哭了,你看那天边的夕阳是多么壮丽啊!
叫兽感叹:“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戴着面具可以自由自在做独立视频的作者了,而是一个要考虑很多方面因素的导演。说逝去的青春,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也是说给我以前的老观众听的。”即使七年来,老观众一直有抱怨,骂叫兽江郎才尽,但他们始终在用点击、转发和评论表达着支持。
对于新旧观众的不同口味,叫兽有着自己的无奈:“艺术创作是这样的,你越往观众多的地方走,要扔掉的个性就越多,越要把自己打磨得光滑。其实一个艺术家最终的成就能有多少,就是看他最初有多锋利,能耐多久的摩擦,能够走到哪一步。”
作为青年一代导演,叫兽觉得机会很多,有着上一代没有的优势。上一代中国导演无法承担自己的责任,想拍的东西拍不了,也不容易得到观众的直接反馈。新一代的导演,更重要的是先把事做好。“事儿还没弄清楚之前,先去讲道理是很可怕的事情。90后一出生,信息量已经很大,00后玩iPad什么的,他们的信息量就比上一代大太多了。”
下一步会怎么走?“我觉得我能罩住比我小10岁的人。到了50岁的时候,能罩住40岁的人,二三十岁的就要看我带出来的徒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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