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这对父子的人都知道,郑亚旗极少喊郑渊洁“爸”,记事起便直呼其名。懂事起,便开始论资排辈以兄弟互称。理由充分:郑亚旗生于1983年,郑渊洁创办《童话大王》是1985年,《童话大王》创下神话,人们已经习惯性称郑渊洁为童话大王,郑亚旗年长“童话大王”2岁,理应是哥哥。这个逻辑,郑渊洁很满意。
“在他身上,我眼睁睁看到,那种男人白手起家,数十年如一日不松懈,活生生改变自己生活层级的一个发家轨迹。我从两三岁跟他住在筒子楼时,就有在竹床里看见他边摇我床边写作的印象,到后来搬进一居室,两居室,更大的房子,从抱着我挤公交车,坐自行车大梁,摩托车后座,汽车副驾驶,到一人一辆车……这些都是他雷打不动每天关在屋里写童话大王写出来的。”郑亚旗说。
人的保修期就是18年
关于郑亚旗的经历,这些年被媒体关注并报道最多的,是他“异类”的18岁成长模式。18岁以前,一切靠父母,郑渊洁满足郑亚旗任何要求——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让他成为知道什么是快乐和自由的孩子;18岁以后,一切靠自己,不能从父母处要一分钱——我要什么你得给我什么——让他成为能够创造快乐和自由的男人。
郑亚旗18岁那天,郑渊洁将一辆奥迪车钥匙和一盒避孕套放到他手里,像是划清童话和现实的界限。“人和汽车一样,也是有保修期的,人的保修期就是18年。”郑亚旗痛快地接受了郑渊洁的最后一次“馈赠”,一身野性地往现实社会闯去,自谋生路……闯到今年29岁,郑亚旗的履历表上,首尾两端的信息最有意思:小学学历;企业家、CEO。用事实证明当年郑渊洁的“18岁成长法”,是为儿子量身定制的成人仪式,也像是童话大王一件相当成功的创意作品。
在做成事情之前,求职、创业没少让郑亚旗吃苦、碰壁。但回忆至今,最让他得意和庆幸的,还是当年顺从了郑渊洁的“摆布”,从学校罢课、退学,退至家中郑氏私塾度过了整个青春期教育。
“帮我创业影响最大的还是郑渊洁对我的教育方式。二年级时,我们两个就在密谋还要不要上学。我虽然在重点学校,但当时学校里很多情形,让我对学习、考试等很多制度都不太适应。”郑亚旗从小在家父亲给他的教育环境太自由,太民主,太快乐了。比如:从没骂过一次、总是发现孩子身上的优点、说话从来都是蹲下来平视……郑亚旗不认为居高临下的教育方式是有利于孩子成长的。
400万字的《郑家菜》
郑渊洁那时看出儿子的难受来,就真的在家里办起了私塾。郑渊洁至今都是个大孩子,可他做事始终有超于一般成人的认真和恒心。
为了教好郑亚旗,童话写作之余,郑渊洁把小学到高中的课本、教学大纲仔仔细细研读了两遍,开始亲手编撰教材,边学、边写、边教,两年时间,一套10本近400万字的《郑家菜》问世了,郑渊洁把学校里能学到和学不到的知识,用皮皮鲁、舒克、贝塔的童话故事贯穿交织起来,再高薪聘请退休教师和他一起按“郑氏菜谱”给郑亚旗施教。
安全自救篇《再送你100条命》、法制篇《皮皮鲁和419宗罪》、创新和怀疑篇《脚踏实地目空一切的贝塔》、哲学篇《鲁西西和苏格拉底对话录》、道德篇《罗克为什么不是狼心狗肺》,还有性知识篇《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涵盖范围远远超出当时中学教育的想象,但也正是校园教育所缺少的。”郑亚旗说,自己从十几岁起就被人说过早熟、早慧。
上世纪90年代初,他作为第一代网民,上网跟成年人聊天谈创业,谈人生,谈世界观、感情观,没一个人猜到屏幕对面是个13岁的孩子。后来处处得益于当时的早熟、早慧,再反观周围同龄人的一些成长尴尬,甚至青少年犯罪新闻,郑亚旗想:难道这些知识不就是应该早知道的吗?!他当面嘴上不说,心里更加佩服郑渊洁。
在对待孩子的“快乐”问题上,郑渊洁的父亲角色有时好得没有底线。80年代末期,牛奶尚算奢侈早餐时,被郑亚旗视为汽油长达数月拿来给玩具车“喂饭”,郑渊洁发现后为了保护这一想象力丝毫没有责备;小学四年级没主动开口就玩上了一万多块的烧柴油的遥控飞机;90年代就用上电脑,并每个月6000块钱电话费上网结识网友、规划创业、学习炒股;18岁就开上了当时北京稀有的奥迪汽车……
“这其实是郑渊洁的聪明之处。他保护一个孩子的想象力、对无忧生活的满足感,同时又营造起对未来的生存危机感和自我责任感。他很像西方人的教育方式,可他几乎连国都不出,一分钟都不愿在国外呆着。他是天生就有他的教育理论。”被“赶出家门”后的郑亚旗,在报社找到第一份“体面”工作之前,去超市扛过鸡蛋,被人摸着腿,误认为残疾。
用他的话说,“18岁以前别人没享过的福我都享了,作为一个18岁的成人时,别人想不到的苦我也吃了”。除了现实的生存挑战,还有长久的精神压力,身份被公开后,“郑渊洁的儿子”却成了一个他撕不去的标签。
“我后来想明白了,干吗要撕,有郑渊洁这样一个父亲是件挺光荣的事。以前确实会纠结,做成点什么事,都有人说,因为你是郑渊洁的儿子,儿子靠老子……包括到现在,我在微博上发了个iPhone4s的照片,还有人留言说我是富二代,我简直哭笑不得。先不说一个手机够不够富,单说郑渊洁的身份,一个码字的作家,靠写童话谋生、发家,生了个儿子也能被当成富二代,这事想想也挺传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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