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万年前现代人类形成以来,《当代地球史》就是人类改造地球的历史。人类对地球生物的影响,恐怕比历次冰川时期的总和还要大。巴瑞·考克斯和皮特·摩尔在《生物地理学》中指出,人类这个物种在末次冰川时期的扩散,伴随着北美洲和欧洲动物区系的改变,即许多大型哺乳动物的灭绝。人类学家保罗·马丁也认为,这些动物的灭绝,罪魁祸首不是气候变化,而是人类。
现代文明的扩张,一开始就是大规模地对动植物的栖息地“开荒”。而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作为地球上唯一的高级动物,需要满足的欲望不仅仅是食欲与居住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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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捕食
被人类捕食,是动物种群衰退和灭绝的重要原因,有时甚至是最重要的原因。最明显的例子是鱼类种群的萎缩,因为鱼类是人类生存至今最为重要的动物蛋白来源之一。一个演化学上的证据是,鱼类之所以普遍会诞下大量的鱼卵,便是要尽量生产出足够多的幼体,来对付人类高强度的捕捞。海洋生物学家Ransom A. Myers曾对这种掠夺性的海洋捕捞行为进行调查研究,并于2003年在《自然》杂志发表了成果,他发现,工业捕捞可以在鱼类存量开发的15年之内,使鱼类生物量减少80%。
这80%的鱼类,不可能满足世界市场对肉类的需求,更无法满足人类解决了温饱之后的口腹之欲,穿山甲、果子狸、猫头鹰、野鹤、白鹭、树熊,再多的山珍海味也填不满他们的食欲之壑。
2
商业性偷猎
偷猎主要目的是牟利,最常见的目的物是大型哺乳动物的皮毛、牙齿和角。去年11月,生活在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动物园的北部白犀牛Nola由于病重和年事已高(41岁),被实施了安乐死。Nola死后,地球上就只剩下三头北部白犀牛。犀角贵如黄金,人类对这种成分和自己指甲差不多的犀牛角的疯狂追求,最终导致多个犀牛种群濒临灭绝。
大象的遭遇更令人触目惊心。短短几年间,偷猎者“屠杀”了数以万计的大象。仅坦桑尼亚一国,大象数量就从2009年的10.9万头锐减到2014年的4.3万头。偷猎者为了盗取象牙,甚至在坦桑尼亚杀害了数十名动物保护区的巡逻员。
去年10月,被称为“象牙女王”的杨凤兰被坦桑尼亚政府拘捕,她被指控为非洲最大象牙走私团伙的头目。《纽约时报》的多个报道指出,这些象牙多销往远东。
3
巫术
巫术本来起源于恐惧,人们企图以各式各样的法术来征服恐惧,乃至解释世界。但其表现形式,往往也是神秘而恐怖的。三岛由纪夫曾在海地目睹过一场表演性的巫毒教仪式,尽管那不是最真实的,仍然足以令三岛觉得手法残忍:祭司用手紧紧地箍住鸡的双脚,不停地甩动,那只鸡在昏暗之中拼死扑腾着翅膀,羽毛满天乱飞……
家禽家畜被用于献祭,不容易引起旁人的同情,但猫就不同了。在中世纪至早期现代的欧洲,猫长期被视为不祥的邪物,是魔鬼的使者,为了驱逐恶魔,人们把猫吊死、烧死,甚至慢慢地烤死。罗伯特·达恩顿便从屠猫的历史中,钩沉出当时法国的文化史和思想史。
今天“高跟鞋虐猫”之类的事件,其中未尝没有前现代人对猫恐惧的遗存。
4
民俗节日
为什么猪是食物而狗是宠物?没有多少人会讨厌“鸡肉节”或“猪肉节”,猫狗被驯化为伴侣动物后,比家禽肉畜享有更多人类赋予的动物权利。“狗肉节”招致那么多非议,原因在于“狗肉节”和“吃狗肉”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前者把后者变成了一个公众节日,在大众媒体的传播下造成了公共影响,理所当然会激起公众的道德评判。
无论对玉林“狗肉节”和日本和歌山“海豚屠杀场”持何种观点,这些看起来很“可爱”的动物在民俗节日中的确遭到了规模化的屠杀,并且随着“狗肉节”经济的形成,“救一个是一个”是于事无补的,反而会鼓励狗贩子把更多的狗运到“狗肉节”让爱狗人士购买。
这些节日带有强烈的商业性, “传统风俗”的说法不但无法解释其合理性,也难以让动物保护者信服。
5
马戏团
也许再也没有比马戏团更能体现人类“高级动物属性”的地方了,动物或被驯服成表演马戏的小丑,或被关闭在铁笼子里让城市居民观赏。在人类奴隶制度消失以后,马戏团里的动物某种程度上扮演了奴隶的角色。
老虎跳火圈、小熊骑车、大象站立、海豚“微笑着”与人握手,这些动物必须经受人类难以体会的痛苦,才能这么“懂人性”。驯兽师训练动物,普遍采用的是暴力制服手段——拔去它们的利齿和利爪,用棍子“棒打”,用皮鞭“鞭笞”,逼迫它们学习一些违反天性的动作。
2009年,南美国家玻利维亚公布了世界上第一部禁止马戏团使用野生和蓄养动物进行表演的法律。今年1月,拥有百年历史的美国玲玲马戏团也宣布让所有大象提前退休,以摆脱虐待大象的指控。
6
大型工程
把基建工程开进高山森林和江湖河海,象征着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水坝集中体现了这种象征性,它们横亘在大江大河上,像一个个开关按钮,操纵着地球上最大的生态系统之一——河流。
水坝“一键开启”给人们带来了兴奋和能源,河流的生态系统却遭到毁灭性打击。全长2308公里的金沙江上,已经规划和正在建设的水电站有27座,平均不到100公里就有一座水坝拦腰把金沙江截断。1971年葛洲坝开工,截断了中华鲟回金沙江产卵的路。80年代初,长江里的野生中华鲟有2000—6000尾,如今几乎绝迹。
并不是珍稀鱼类更娇贵。水库使河流的水温上升,所有鱼类的生态环境都被改变了。三峡大坝建成蓄水后,长江“四大家鱼”的鱼苗产量急剧下降,2004—2006年的平均鱼苗发生量,比2003年蓄水前骤减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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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污染和破坏
气候变暖的害处可能被高估了。不少研究者指出,二氧化碳浓度的增加对自然生态有很多益处,能使地球变得更绿。人类对地球排放的各种污染物,对动植物的影响可能更为直接而长久。
滴滴涕(DDT),史上最著名的农药,多种鸟类和鱼类因此濒临灭绝,其中包括美国的国鸟白头海雕。即使现在滴滴涕在大多数国家都被禁用了,其对动物的伤害仍然会持续下去,对此科学家们几乎没有任何办法,“滴滴涕只是在完成它在生态系统中的循环”。
工业发展驱使人类带着电锯和采矿车开赴森林和草原,多数采集行为都对生态系统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呼伦贝尔草原每年以2%的速度退化,露天煤矿像一个个黑色的癌细胞在草原上蔓延。植被消失了,生态系统就彻底被毁坏了。在刚果,采矿造成当地的低地大猩猩种群数量下降了80%。
在可想而知的未来,动物的处境仍然会恶化下去。唯一可能对动物的未来保持一点信心的是,动物保护和动物权利已经成为议会、学术界和民间最重要的议题之一。人类学家李维史陀说,能思及动物的事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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