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编辑部每年都有高级传媒编辑研修班,知音体作为一种处理文字的经验得到推广,可见其号召力。在某些人眼中,或者某个时代中,知音体确有其动人之处。
温暖的县城记忆
上世纪90年代初的某个冬日午休,在县城某个单位“坐办公室”的少妇用力士香皂洗过手,搽上雅霜,在有阳光的那个窗口,打开《知音》,阳光照着雪白的袖套,散发出奥妙洗衣粉的香味。
这段有点“知音”的场景描绘充满了90年代初县城生活的优越感。那时候还没有望江楼盘、LV、香港自由行。午休、力士香皂、《知音》、奥妙洗衣粉就是小城市的中产生活的时尚元素。当时的《知音》作为这些县城中产女性的家庭读物,用来填补《渴望》之类的电视剧余下的情感和时间空缺。生活已经没有多少想象力,这些女人也没有多少生命力去冒险、折腾,于是那些惊世奇情、爱恨纠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便成了精神寄托。
知音体故事也是女性聚会的话题,某个曲折的故事,在转述者的叙述和听众的唏嘘中获得了另一种光彩。那些传统的价值观:对丈夫忠贞、孝顺父母、自强不息在县城道德观中被进一步强化。它也是第一批大众文化消费,那时候还没有畅销书的概念,时尚杂志也才刚刚开始将触角伸到中国市场探路。
知音体不会过时
2007年,那些受过教育,最终摆脱县城匮乏文化生活的人,在天涯社区上发动了一场“无敌、优雅、冷艳”的“知音体”标题戏仿活动。他们对于《嫦娥奔月》的改写是“铸成大错的逃亡爱妻啊,射击冠军的丈夫等你悔悟归来”。就像黄集伟所说的:“戏仿者甚至不需要再追加任何判断,嘲笑与讽刺已经被搭建起来。”多少也代表了知识阶层的势利。就像多数人无法否认上厕所爱看《新地》、《马经》、屎尿漫画一样,其实多数人都曾经有过知音体的阶段。比如,第一封情书、第一个关于美好爱情的憧憬、第一个出人头地的念想……以如今“成熟”的眼光看来,原来它们都是有些煽情、有些洒狗血,有些戏剧性的。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生在县城里的很多人,最早的文化消费品一定包含一本从女性亲属那里借来的《知音》。那时候,知音体很有吸引力的,“长发”、“哀愁”一类的字眼分明有点琼瑶的味道。而一字一句拜读《知音》的孩子们,文字水平大多还处在“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启蒙阶段。
若干年后,当他们居住在大城市,看VOGUE,甚至《纽约客》,他们眼中的《知音》是长途巴士上的民工读物,跟“中共秘闻”、“天外来客”之类的粗糙印刷品放在一起售卖,总是有一股腌臜的气味。但知音体仍拥有大批读者,阶层、受教育程度,甚至城乡发展不平衡带来的时间差,依然维持着许多人对知音体的热情。
对于上网就是上QQ聊天的人来说,这个社会与20年前的区别不大。知音体依然是他们的心灵鸡汤。某个在工厂打工的女孩,看着一起从家乡出来的小姐妹成了老板的小三,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知音体的道德标准或许就能给她带来安慰和心理平衡。在知音体的故事中,小三不仅不体面,未来也一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知音体“标题”改写
《唐伯虎点秋香》——我那爱人打工妹哟,博士后为你隐姓埋名化身农民工
《葫芦娃》——七幼童嗷嗷待哺,无私养父啊,贩婴恶夫妇为夺婴竟向你亮起屠刀
《小蝌蚪找妈妈》——无声的呼唤啊,千里寻母之路血泪斑斑
《美女与野兽》——爱慕虚荣的悔恨,心上人娶了我妹妹
《七龙珠》——穿越时空只为拯救地球,一个有白求恩精神的外星人
《阿拉蕾》——勤能补拙,谁说智商决定一切?世代弱智村落惊现机器人
《蓝精灵》——蓝天给了他们蓝色的皮肤,白云给了他们洁白的心灵——一个与世隔绝的蓝色皮肤村探秘
《西游记》——我那狠心的人啊,不要红颜美眷,偏要伴三丑男上西天
《金瓶梅》——那英俊健壮的小叔哦,为何至死不肯放过我这薄命女子!
《还珠格格》——卖艺女翻墙中南海,巧遇主席之子成良缘
《天龙八部》——仨兄弟义薄云天守护祖国大业,仨女子死去活来一心只为爷们
《哈利·波特》——毁容少年自强自立:我爱上这一道疤痕
《加勒比海盗》——孤胆船长哟,茫茫大海不该是你的归宿,收起帆抛下锚随我走天涯
《名侦探柯南》——青年惨遭毒手变身侏儒,女友忠贞不弃仍与同居
《金刚》——心爱的人啊,让我为你在最高的楼上打飞机
《皇帝的新衣》——国家元首,真空上阵挑战性感底线为哪般
《铁臂阿童木》——身残志坚,靠植入钢板的手臂飞出一片天
(辑/金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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