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是多领域劈腿的章鱼型人才。
将他定义为两栖动物,不是因为他在科学技术领域的成就,而是说他在政治站队时的表现。
将北宋的沈括定义为两栖动物,有点屈才。按照《宋史》的评语,沈括是多领域劈腿的章鱼型人才,头衔很多:地理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化学家、医学家、天文学家、水利专家、兵器专家、军事家、外交家……这些家加起来大概有10000平方米。将身家上亿的沈括定义为两栖,不是说他在这些领域的成就,而是说他政治站队时的表现。
站队起始于熙宁年间,或者说从“王安石变法”开始。王安石那套变法初衷还算不错,但在实施过程中严重走样。以“青苗法”为例,青苗法的核心就是把农民向地主借贷变为向国家借贷,这没问题,可关键是政策有个死规定,不管你缺不缺钱每年都要跟国家贷款两次,利息又超高。变法最后变成了刮民脂抽民膏,“变法前”和“变法后”的照片,可以直接贴在美容院做广告。
沈括是为王安石摇旗呐喊的骨干。沈与王两家世交,不但世交,还有点亲戚关系: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娶了谢绛的女儿谢氏,而谢绛的母亲是沈周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大姨妈(是真正的大姨妈,不是一个月来一次那个)。按这层关系,比沈括大十岁的王安石,要叫沈括表叔。这种亲戚关系虽然属于八竿子够不着,但作为一枚优秀的物理学家,沈老师用杠杆原理硬是够着了。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小表叔。在王安石的变法运动中,作为花名册排名第十五的王党干将沈括,为新法擂鼓助威奋力疾呼。
王安石当然投桃报李。熙宁六年(1073),在王安石的推荐下,沈括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奉命前往浙东、浙西监督视察水利。回来后他在朝廷盛赞新法:“你问我支不支持新法?我说支持!我就明确跟你讲这一点……”由此成功制造了一个舆论优势,还有一个大新闻——这个新闻稍后呈上。
八竿子够得着的表叔为鼓吹王安石的新法声嘶力竭,这让王安石很受用,很飘飘然。正在陶醉的老王没有料到蜜里调油的关系马上逆转,八竿子的亲戚拆了杆子,狠狠地给了王安石一闷棍。打棍的原因很简单,王安石失势了。熙宁九年(1076)王安石变法失败后,沈括马上以三司使的身份向宰相吴充上书,历数新法的种种弊端,大猩猩似的举两手赞成朝廷废掉王安石:“你问我支不支持废除新法?我说支持!我就明确跟你讲这一点……”
沈括这次无情无义、首鼠两端的站队行径,同僚先是诧异,继而不齿。皇上也看不过眼了:“你呀,立场转变跑得比谁都快,但说来说去的问题……”皇上不高兴,沈括马上被贬,“始恶括之为人”。“御史知杂蔡确言括反覆,贬括知宣州。”这次被贬影响了沈括一生的仕途,此后一蹶不振一贬再贬,最后贬职去了润州。在润州,他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无耻。这一次的对象,是苏轼。
前面所说的新闻,发生在熙宁六年沈括巡视的途中,就是在这次巡视中,他遇见了苏轼。王铚《元祐补录》记载了这次会面。苏轼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尽管与沈括政见不同,但他对事不对人,在杭州与沈括诗酒唱和,热情亲切地谈笑风扔(生)。而就是这场酒局,给苏轼带来了一场几乎灭顶的无妄之灾。酒过三巡,沈括看到一句苏诗,“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蜇龙知”,暗中收录,后告密说:皇上是天上龙,苏却要到九泉下去找,实在不臣。此后,又有人搜罗了一批证据,随即引发了“乌台诗案”。皇上看着“苏”字道“艹,办!”苏家就这样散了。
构陷苏轼的沈括的无耻之处在于,当他自己闲废润州时,竟又遇到了苏东坡。厚黑学专家沈括的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杠杠滴,他竟又和从前一样与苏东坡热情亲切地谈笑风扔(生):“我帮你搞了个大新闻!把你批判了一番。”平心而论,沈括的学问还是不错的,23岁就中了进士,但人品确实不能恭维。其性格的扭曲可能与他早期所从事的工作有关。沈括第一份工作在昭文馆,也就是北宋的国家图书馆。我们都知道,以图书管理员起步的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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