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中医看,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腨病,一是腓病,病因不同。
腨音同“涮”,意思是小腿肚子。耑是端的通假字,见《说文解字》:“腨,腓肠也。腨者,胫之一端。从肉,耑声。”《灵枢·寒热篇》则说“腓者,腨也”。确切地说,胫骨后面的肌肉是腨,是腘窝下胫后隆起之肉,似肠在内,故名腨肠;腓骨后面的肌肉是腓,又名腓肠、腓臑。腓者,肥也。也就是说,小腿肚子正中和偏里的肌肉是腨,靠外的肌肉是腓。
从解剖上看,腨肠的表层是腓肠肌,上端起于股骨内上髁;深层是比目鱼肌,起于胫骨上端后面。腓肠的表层也是腓肠肌,上端起于股骨外上髁;深层是比目鱼肌,起于腓骨上端后面。两肌在小腿中部结合,向下移行为粗壮的跟腱止于跟骨结节。普通人踮起脚尖,就能明显显现这两条肌肉。两条肌肉在正中的结合点,就是中医常用的膀胱经的承山穴。
古人分得细,是因为他们发现这两条肌肉位置不同,功能和内在联系脏腑也不同:腨居中偏内,属于足太阳膀胱的经脉和经筋;而腓偏外,本身属足太阳经脉,还受足少阳胆的经脉影响。现代人浅薄粗糙,把腨和腓混为一谈,就连腨字都逐渐湮灭了。有人认为这么咬文嚼字是矫情、显摆,其实不然。作为临床医生,不了解这两个字的区别,就有可能导致误诊、误治。比如常见的腿肚子转筋疼痛,也就是腓肠肌痉挛,西医一般会告诉你是缺钙,让你回家吃钙片喝牛奶;而让中医看,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腨病,一是腓病。腨病多因膀胱经受寒,腓病则多因胆经缺血。
很多人腿肚子转筋发生在凌晨,与蹬被子有关。我上中学的时候在大同,冬天赖床舍不得热被窝,就伸出一条腿露着,一会儿腿肚子一抽筋,疼得一激灵蹦起来跳脚,顺便也就起床了。体质虚弱、阳气不足的人,睡觉前得穿袜子、抱暖水袋,尤其在冬天,睡一晚上都热乎不过来。以前娶媳妇叫找个暖被窝的,如果娶了这么一位,就失算了。有人以为这么凉的人留着夏天用就好,其实,这种人夏天不仅不会凉,反而会燥热,是真正的冬凉夏暖,阴阳颠倒。
出现这种问题的外因是受寒,内因是阳气不足,尤其是足太阳膀胱经的阳气不足。可以用非药物疗法如艾灸、热敷、熨烫和按摩进行治疗,服药的话,则用热性药材辛温发散。《伤寒论》有甘草干姜汤,专治“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没有干姜可以用多年老姜,没有甘草也可以用红糖替代,这服药口感、效果都很好。
长期的痉挛导致慢性腨痛,多与形体结构改变有关。该症是多种疾病的临床表现之一,尤以坐骨神经病变引起者为多见,因此腰椎间盘突出症、坐骨神经痛及梨状肌综合征等都可能出现。此外,小腿部肌筋膜炎及肌肉劳损亦是常见病因之一。腓病导致的腿肚子转筋,主因是运动过量、局部缺血,与受寒无关。这个场景经常会在足球场上出现,运动员无缘无故倒地,屈腿抱膝大喊疼痛,旁边队友或对手赶紧过来帮忙,拉腿踹脚底,不久即可缓解。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剧烈运动心肺供血不足的时候,人会自动从四肢抽血供应心肺,否则就会出现运动性猝死。所以腿肚子抽筋总比心肌缺血心梗强。
治疗这种腓肠肌痉挛,需要及时、适量补充体液,很多国家开发的运动员饮料,就是基于这个原因。中医治疗以食疗和药物疗法为主,辅以按摩和针刺。服药的话就不能用温热辛散的药物,而需要用酸甘化阴、收敛滋润的药物。同时要配合降低运动或劳动的强度和持续时间。《伤寒论》提供的解决方案是芍药甘草汤:“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
腨和腓从两侧向中间交集,合二为一,上下各有一个交点,上面的交点在腘窝下面,是个凹陷,中医称为合阳穴,是从腰背下来的两条膀胱经的汇合点。腰疼、腰肌劳损僵硬的人,往往会在这里形成一个筋结,按起来会很疼,按揉开能缓解腰背疼痛。下面的交集点也是个凹陷,是中医的承山穴,按中医经络理论,膀胱经由此而出,循行到肛门。所以针刺点按这个穴位,对痔疮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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