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79年的王昊是一位语速极快的上海土著。他从1996年开始玩摩托,18岁时收到的成年礼是外公送的韩国产HJC头盔——外公眼中的摩托党都是玩命主义者,生怕亲爱的外孙哪一天会因为胡乱飙车,不羁地倒在马路牙子上。
这一顶头盔他戴了十年。在18年前价值500元的HJC也确实救了王昊一命:在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中,头盔的一边全部擦烂。如果没有它,被擦掉的可能就是王昊的一只耳朵,或者是半张脸,或者是一条命。
“我们那个年代,大家都觉得弄来辆摩托很不容易,遇到同样喜欢摩托的也不容易,见到了就惺惺相惜相互取暖吧。”
王昊还有一个外号:王厂长。这并不是说他有一个工厂,而是因为在玩摩托的同时没忘了玩音乐的王昊,曾经是大上海的赶场王。2003年,王昊参加了亚洲音乐节亚洲新人歌手大赛,在18个国家的参赛选手中,他拿到了亚洲第一名。现在,从他的288酒吧中走出了在选秀节目中爆红的平安、霍尊、常石磊、孟楠、李秋泽和黄龄。
2014年11月1日,王昊在上海世博馆飞行家主题园举行了国内首个为摩托族量身定制的专业摇滚音乐节——魔途音乐节。按照王昊的说法,从36年前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谋划这个音乐节;理想化的讲法是,他为此筹备了20年:“因为我是从1994年开始接触大牌摩托车,也是1994年真正进入音乐圈子。很实际的说法是,我从2009年开始策划这个音乐节,那一年我在上海做了一个草地音乐节——这么说吧,玩车的人里边我做音乐是做得最好的,音乐人里面我是玩车玩得最好的。”
作为上海老一辈摩托党,王昊很能分辨新老摩托党的不同之处:“我们那个年代,好车差车都差不多。如果在某个街头碰上两辆摩托党并排等红灯,就会各自把头盔一撩,来上一句:‘哎你车挺漂亮的嘛留个电话好吗?’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说加个微信扫一扫好吧,还要跟对方说哎你等一下啊,然后翻包找出通讯录,掏出支笔在上头上敲一下,让对方写一个电话号码,或者是call机号码。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弄来辆摩托很不容易,遇到同样喜欢摩托的也不容易,见到了就惺惺相惜相互取暖吧。”
而现在,玩摩托的孩子基本属于富二代,再贵的车子都买得起。他们不会跟差的摩托车一起玩,更不会跟车主要号码。“所以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两辆车街头相遇,你的车子比他差,他头一昂不想跟你交朋友。你的车子比他好,他就觉得显摆不过你,扭头开走了。”
虽然玩摩托是项烧钱事,王昊却没因此啃过老:“从读大学开始,我的经济就已经独立了。当时在酒吧驻唱挣的钱基本全部花在了摩托上。”现在,王昊麾下已经有了七辆坐骑,每辆都宠爱有加:“法律规定说老婆不能讨七个,但没有说摩托车不能有七辆吧。”
作为资深摩托爱好者,王昊当然也收有不少“摩托界极品”:他现在所拥有的七辆坐骑之中,就有一辆是英国凯旋车厂在1995年推出的限量版雷鸟,全球发行仅有5000辆。“中国境内目前有两辆,一辆在香港,一辆在我手上。”
为了摩托车,王厂长做过一些牛逼又二逼的事情。
上海稍有历史的摩托俱乐部有两个:12岁的清风与13岁的极速。“清风摩托俱乐部基本是从一个摄影网站发展起来的。本来大家都在探讨一些摄影器材的使用心得,但聊着聊着就发现,很多喜欢摄影的家伙都是摩托党,所以摩托党就单出去建了一个清风俱乐部。极速则带有更多的帮派性质,最早组建的人是上海一帮古惑仔一样的摩托党,在浦东有分舵,现在差不多有一千多个会员。”现在,这两个俱乐部就像是一家人,年会都开在一起,基本不分自己是极速人还是清风人。
除了清风与极速,王昊还曾在上海建立首个民间重型机车爱好者俱乐部:“速男”。为了摩托车,王厂长做过一些牛逼又二逼的事情。“2002年,上海突然之间全线禁摩,整个城市的摩托车牌照全部报废掉,上海所有的马路不能开摩托车。而我在1998年就拥有了自己的摩托车俱乐部,当时已经聚集了200多台摩托车。所以禁摩令一出来,我就召集上海所有的摩托俱乐部成员,一块骑摩托去市政府游行示威。”
摩托党的游行挺有效,摩托牌照被保了下来,只是相对出了个政策:想办一个摩托车牌照,需缴纳一万三千块。而如果自愿将持有的摩托车牌照报废,则可以平价转换一个四轮牌照。“那时候上海差不多有三万多张摩托车牌照,政策一下,很多人欢欢喜喜的把自己的摩托车牌照换成了汽车牌照。”
一年之内,摩托车牌照只剩下了一万多张。现在,上海的摩托车牌照只剩下8000多张,而进驻上海的摩托车品牌达到了十多家。“上海的汽车牌照在炒到大概差不多八万十万的时候,摩托车牌照就已经炒到了十五万到十六万。”
“摩托车与摇滚乐都是自由精神的体现,应该用文化来改变中国人普遍对于摩托以及改装车的看法。”
为什么要做魔途音乐节?因为王昊想要做建立真正机制的人:“我要做建立游戏规则的人。摩托车与摇滚乐都是自由精神的体现,应该用文化来改变中国人普遍对于摩托以及改装车的看法。我是个做了二十年音乐、玩了二十年摩托的人,我有将它们结合起来的责任和义务。而我的另一个义务是让魔途音乐节活下去,并让它的规模越做越大。它必须是个生意。”
王厂长还拥有另一个生意:坐落在泰康路的288酒吧:“这块场地每年房租三百万,我能做十年,说明我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之所以从音乐人转换成酒吧主,是因为他曾因合约问题被雪藏十年,不能出唱片,不能开演唱会,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任何作品。
酒吧开张的头两年,地方小,知名度低,最惨的时候台上的人比台下的人多。但王昊坚持住了,除了在泰康路上将版图扩大,288还在香港中环扎下了根。
除了赚钱,王昊对288有更高的期望:“只有生意成功了,才能被更多的人认可,才有可能发声来帮助其他人。上海还有很多默默努力的音乐人,他们或许无法被更多人看到,或许也遭遇到了不公平。我希望通过我的坚持与努力,让他们看到希望,并帮助他们将理想变成可能。”
“我就是想在这个由摇滚、摩托和格斗构成的节日上,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上海真正的硬汉。”
首届魔途音乐节基本不以门票为盈利目的。王厂长请来上海本土的12支乐队,拉来了从2009年积累至今的所有赞助伙伴。这一场音乐节花掉了四百万元,到场的除了乐队、车迷、妹子与乐迷,还有极度铁血的综合格斗表演:JFC无限制综合格斗。
JFC是Justice&Fighting的简称,这也是国内第一次将音乐与格斗组合起来,本来综合格斗的赛事就少得可怜,格斗粉儿们一般也只能在电视和电脑屏幕上过过瘾。而王厂长之所以将这种硬汉式比拼带入音乐节,是想要改变上海男人的一般形象:“一说起上海男人,大家首先想起来的形象就是巩汉林那个类型的。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上海真正的硬汉。我们第一次把一个十米的铁笼放进了公开的表演场,让大伙能近距离感受什么是真正的肌肉对肌肉、力量对力量。”
除了摇滚和格斗,魔途音乐节里的主角当然是摩托。“日系的本田、雅马哈、川崎和铃木来了,美系的哈雷和印第安来了,奥地利的KTM来了,意大利的杜卡迪和奥古斯塔来了,还有根本没有进入中国市场的庞巴迪正三轮、倒三轮、偏三轮摩托车、庞巴迪的小型游艇和摩托艇也全都来了。在中国仅有的两台乔治·巴顿,在《速度与激情》里边岩石开的那部像装甲车一样的车,也被我们请到了现场。为了照顾所有的品牌,《罗马假日》里的意大利国宝级摩托车Vespa,也出现在了魔途。”在魔途音乐节的现场,你能看到从1960年代一直延续至今的各式摩托经典款——有的来自于经销商,有的来自于车迷,他们跟王厂长一起,将一场全面帅气的摩托车展变为现实。
“摩托与摇滚代表的不是边缘、暴力与帮派,他们拥有的是自由、反叛、不走寻常路的独立精神。”
除了摩托,王厂长也对上海音乐圈有执念。“上海是一个特别融合的地方,嘻哈最早就是上海人在做。明年的魔途音乐节,我要做三个舞台:第一个舞台全部是电子和嘻哈,第二个舞台是摇滚,第三个舞台留下做各种综合性音乐。”不管是摩托还是乐队,王厂长都不愁请不到人:“在上海,任何玩摩托车的人,我不认识的说明你玩得不好,你不认识我的说明你混得不好。跟音乐一样,我一搞活动很多人自己就过来了。”接下来,王昊想把林肯公园请过来:“他们的音乐将说唱与金属结合,又是《变形金刚》电影主题曲的演唱者,在中国的名气也相对成熟,最适合请来魔途音乐节。”
现在,王厂长已经争取到了2015年上海SMG105.7交通台、上海交巡警大队、宝马国宾车队的合作——除了魔途音乐节,他还想做大型摩托巡游。“今年我已经把音乐节拍成了一部纪录片,明年我打算展示特技,并继续将它拍成电影。我们请来了中国航拍第一人,飞到一百多米去拍大场面。”
同时,他还会继续在音乐节上举办清风和极速摩托车俱乐部的年会,“我要让本土最资深的摩托俱乐部有更大的展示机会。让更多的人明白,摩托与摇滚代表的不是边缘、暴力与帮派,他们拥有的是自由、反叛、不走寻常路的独立精神。这种独立精神会砸宣泄过后让人反思:我们在宣泄以后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是不是失去的比得到的还要多——而我呢,一个在摩托和音乐里玩了20年的人,现在在做一件爸爸该做的事:让玩摩托和音乐的孩子学会独立、传承与思考,让他们更加明白摩托与摇滚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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