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岁的张嘉佳是微博上最会说故事的人之一。今年春天,他在新浪微博开始连载“睡前故事”,或温情或治愈,讲的都是自己和朋友的琐碎小事,却深得失眠党青睐,非要听他讲完故事,才能道一声“晚安”。他最受欢迎的一个故事《你会不会说话》,被网友转发了将近17万次。
3000字的故事,张嘉佳断断续续写了三十几个,结集成了新书《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他如此定义这些故事:“有的适合睡前等待安眠,有的适合站台等待地铁,有的适合随手打发时间。说的都是些在人生的河流上,到码头就要换一艘船。”
张嘉佳写“睡前故事”的初衷很简单,只不过“没那么多废话对人说,不如讲个故事吧”。他一再强调自己“好怕说话”,连采访也要转到QQ上:“打字多快乐呀!啪啪啪啪啪!”在网上,他能同时应付三拨记者。
今年年初,张嘉佳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主要做一些剧本改编工作。现在,“睡前故事”中有五六个故事将被搬上大银幕,其中一个故事跟陈国富工作室合作,另一个故事的合作对象则是宁浩工作室。
“情绪和情感,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可是你宝贵的,就是这些。”
有人感慨:“如果把《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中管春和毛毛的故事改编成电影,一定会是国内有史以来最治愈的电影。”这种调调正是张嘉佳写“睡前故事”的心境:“我刚治愈完自己,所以就来治愈大家。”
又有人问张嘉佳:“为什么你的故事总是有一个哥们爱上一个妹子然后就奋不顾身为她各种牺牲?”他回答:“没有燃烧过的,也不会得到平和。”
这些所谓“燃烧过”的朋友身上,很大一部分有他自身的投影:“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往事。婚姻的态度、爱情的态度、人生的态度,都是自己的。”故事里出现的死亡和葬礼都是真实的,写到难过的时候,他满脸眼泪啪嗒啪嗒打字,然后自嘲:“我就是个矫情的人呢!”而“暴走萝莉”何木子遭遇的情变,其实源自两年前他的真实经历。
2011年,张嘉佳编剧的《刀见笑》提名金马奖,从台北回到南京后,他们婚姻发生了变故。此后两年,张嘉佳的事业陷入空白期,生活的重心就是四处旅行。“旅行和美食,是我暂时能找到最有效的治愈方式。我一直喜欢满世界乱跑。但年轻的时候乱跑,是文青式的旅行,想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美,为一个景色会奔波万里,坐在那里发呆就很满足了。那两年的空白期旅行,才发现头等舱、大酒店、度假村,一切抵达目的地的舒适,原来也很美好。有那么多一头闯进新世界的方式。有那么多正在逃亡的人。有那么多试图把往事当做脚印踩在旅途的人。有那么多从绝望里看出希望的人。”
有同行对张嘉佳在微博上的写作方式不满,觉得他写的不是小说,顶多算是“心灵鸡汤”。他丝毫没有纠结:“和用来讨好群众的鸡汤不一样,我不是为了讨好,这些都是我真实的态度。我只是个好吃懒做的文艺青年,唯一可做的,就是写的故事里,挂满泪水的脸一定能找到微笑的理由。情绪和情感,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可是你宝贵的,就是这些。”
他在“睡前故事”的后记里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十年前,在网络上发帖子,说心情不好。有个女生回复说,你怎么了,我心情也不好,可以聊聊吗?我没有回复,收拾行李去其他城市。过了三年,回到那个很久没去的BBS,结果看到悼念帖,那个女孩抑郁症自杀了。我一直跟自己说,如果那一天我陪她聊聊天,她会改变吗?”他最近才知道,牛逼小朋友程浩曾是他的粉丝,直到去世前仍然关注着他养的金毛犬梅茜。这些事情触动着他:“我在写字时唯一会为读者考虑的,只有这点:不要轻言生死。”
“我的人生观是做完整的自我。”
张嘉佳故事里的朋友生活得很文艺,但在现实中,他们被另一个文艺圈的朋友称为“傻瓜秀”。有朋友在微博上吐槽张嘉佳,说他某天突然心血来潮想体验角色,假装自己得了癌症,结果是对方还沉浸在以为他去世的悲哀中时,他又原地满血复活了。“人嘛,避免不了心里的文艺,不文艺,这个世界就会很糟糕。但是,没必要过得很文艺,过得痛快就好。”对张嘉佳来说,“傻瓜秀”其实是对一种生活方式的调侃:“没什么逻辑,无视经济上的损失,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干过的莫名其妙事情之一,是开了间叫“梅茜的小店”的酒吧,每个月亏本1万多,只为“自己和朋友们有个舒服的地方相聚”,最近他又把隔壁也租了下来,热火朝天搞装修,这下可好,每个月要亏3万。他不喜欢做复杂的生意,酒吧里没有驻唱歌手,只提供好喝的酒,但他也希望:“读者旅行的时候路过南京,会过来看一眼。现在的城市旅行除了美食,还有什么看头?有个有趣的小店,至少你还能坐下来喝一杯再走。”
写“睡前故事”让张嘉佳摸索到了微博化的写作方式,越来越多人模仿他连载微博短篇。而在几年前,他在天涯上连载的一篇吐槽文《小夫妻天天恶战》,引领了“咆哮体”、“极品帖”的论坛写作风潮。这不只是写作方式的转变,也是他人生态度的变化:“有些老读者发邮件给我,说记得我早期的文字看不见希望,都是统一的绝望;中期开始混乱,以“小夫妻”为代表,整个找不着基调;再到现在,都是伤心的故事,但会有希望,和早期完全颠倒过来了。”
“我是个没什么事业企图心的人。我的梦是开最好吃的饭馆、最美丽的咖啡馆、最悠闲的酒吧。”能让他觉得人生无比美妙的事情,也不过只是“背着烧烤架上雪山,在雪峰奔涌的山巅,吃烧烤”!他自称认识全国五百家以上的饭馆老板,觉得这是和自己最投缘的工种:“一般饭店老板都喜欢胡说八道,我也喜欢胡说八道。”但他从不写美食专栏,“怕万一有人来找我做广告,我又抗拒不了广告费,会昧着良心说这个好吃”。
和同龄的韩寒和郭敬明相比,张嘉佳既不想做公知,也不想太商业:“我的人生观是做完整的自我。”他自觉不是这个行业的天才,朋友对他的评价是:“顶多算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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