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知识和信息的暴风雨中,我们这一代人,还是安安安静做一个傻瓜吧,把需要转型的工作,交给那个‘知道鹿晗就举手’并为了你的企业拼命的人。”
两百年前康德提出的“世界公民”这个概念,今天成了一个流行语。它超越一切国籍,成了最具价值导向的世界观。在任何一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论坛上,都会听到有人带着其出生国的口音,坚定地说:我是一个世界公民。在中国,这也是自胡适以来,知识分子和有志之士愿意彰显自己世界观与格局的最彻底的表态。
最近一次稍微正式地听到它,来自去年与马云捆绑的一则新闻:全球数字娱乐联盟把首个“世界公民”称号授予马云(难道它还是全球世界公民认证机构?)。理由为:不仅因马云“创造了1000万个创业机会”,更“凭借自身巨大的影响力造福社会”。
这家中英合作、成立于2013年年底的“全球数字娱乐联盟”,官方介绍是一个全球范围包含数字媒体娱乐领域内企业、创新者、学者和金融家的联盟,聚合了数字娱乐行业最顶尖的国内、国际公司。有人说,应该调查一下这间公司内,有多少比例的80后、85后、90后、95后。作为互联网的原住民一代,他们才是不需要授予称号的、真正意义的世界公民。
只是,这些原住民自己的声音呢?或许是:我谁都不是,也谁都可以是。
微鲸一代是互联网世界的native speaker。
这些年轻的互联网原住民,也被更专业地描述为:数字原住民(Digital Natives)。这一称谓,来自美国教育领域的知名学者、游戏化学习的倡导者马克·普兰斯基(Marc Prensky),他在2001年时便称:数码原住民指21世纪数字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青少年,因为他们的全部生活都被电脑、游戏、数字音乐播放器、摄影机、手机及其他数字时代的玩具和工具所包围,并无时无刻不在使用它们。移动终端正发展成为他们身体的延伸,如同一个器官。
他们的父母,以及那些年长于他们的“大龄青年”,则被称为互联网移民或数字移民(Digital Immigrants)。他们之所以成为两种人,甚至与年龄无关,而关乎其与互联网的接触程度和相处形式——一种近乎本能、膝跳反应式的互联网思考方式,另一种则是后来的介入者、间接的习得者。两大族群,不仅在穿着、说话、行事风格上泄露“身份”之别,他们内在的信息处理过程、思维模式和看待世界的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微鲸一代,成了对第一代互联网原住民的最新写照。他们被社会学家界定为:25岁至35岁区间的80后。“60后是猛虎,70后是狡兔,90后是刺猬,80后则是微鲸”。显然,无论微鲸或刺猬,他们不在乎这些被贴上的标签,甚至怀揣潜台词:无所谓,这是你们60后、70后为了贴近我们80后、90后才造出的标签。他们连反抗都不屑,忙着用最新的语言,在墙内墙外搭建一个不同的世界。
互联网星球中,原住民的基数也愈加壮大。“微”的年龄与“鲸”的力量,在不断向上下两端延展、扩张。CMI校园营销研究院的一项研究显示,在其所调查的北上广等大中型城市里,有70%的90后在小学和初中便开始接触互联网,互联网在90后中的普及率为100%。他们是互联网世界的native speaker。目前被称为互联网原住民的80后有2.4亿,而90后达1.6亿。00后呢?尚处于mini版的未来微鲸,也在滚雪球般成长中。
60后经济学家敏感地发现:一个三岁的孩子(10后),用手去摸电视时,发现屏幕画面没有变大,会说这个电视坏了——他们是用手指划着iPad、按着Home键抵达世界、在变化中长大的一代人。如哈佛大学法教授约翰·帕尔弗所描述:生于数码(Born Digital)。前辈们所不能被满足的,或不断期待的,要靠微鲸一代去解决和实现。他们是微鲸中的微鲸,是搅动渊面的未来。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
微鲸一代,能带来什么呢?耳边挥之不去的一句话来自张朝阳。在互联网大会上他说道:当今的互联网形态是一帮五十多岁的CEO,领导着四十多岁的高管,指挥着三十多岁的员工,给十几岁的孩子做产品。
微鲸一代不遗余力地创造着新世界,新世界又随时被更新的世界不断更新着。而他们全力打造的,是服务于新一代微鲸的生存空间。
我的一位70后同事,去年辞职了,从编务总监的位置跃入一个“二次元”世界。在那个叫做“次元”的平台上,他带着一群“小微鲸”,操练着他的同龄人已经听不懂的语言。他说,那是给95后甚至00后创造的虚拟世界。为此,他已经拿到了二轮投资。
一个布满“创业荷尔蒙”晚上,四位生于上世纪70年代末却自称大叔的前媒体人、作家聚在一起,分析互联网原住民以及投资方为何会迷恋及选择鹿晗、李易峰、吴亦凡以及TFBOYS,并在严肃讨论BP之余,切磋了如何准确辨识他们的面容和气质。
一位80后投资人,在朋友圈开始介绍他的90后弟弟:一个人新做的公众号,80天40万粉,每天阅读300万,日增粉高达6万。——当然也有人称,这种公号奇迹,因为他们具备了90后特有的“破坏性的创造力”。
几年前,那个在网上出售龙猫的00后少年被写进新闻时,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中心秘书长姜奇平便及时更新了自己的推论:“我曾经说过,出现具有创新精神的企业家的最佳时期,在美国是27岁之前,中国是12岁到24岁的青少年,现在这个纪录被打破了,看来9岁到10岁就开始了。”
这是微鲸一代的力量。微,向着更微深、更具体、更个体延伸;鲸,向着更庞大、更蓬勃蕴积力量。他们就像纵隔在这个大时代中的新鲜、饱满甚至粗粝的一天,又一天。
王朔那句“谁没年轻过啊,可你老过吗”,在微鲸一代这里,其震慑力已经远远小于对狡兔一代的刺激。他们也不会极端到说着“去找你那个1989年的老女人吧”。他们只是不跟你比——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原住民有原住民的玩法。他们更愿意听到乔布斯那句——Stay hungry,stay foolish.
天使投资人徐小平不止一次强调,面对互联网原住民,要敢于做精神上的乔布斯,“互联网需要这样的基因——自黑、自贬、自嘲,让自己归零,重新降落到ground zero上。在这场知识和信息的暴风雨中,我们这一代人,还是安安安静做一个傻瓜吧,把需要转型的工作,交给那个‘知道鹿晗就举手’并为了你的企业拼命的人”。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未来是微鲸一代的。
他们是精神上的自媒体,是真正意义的世界公民。
我真正切身体验到“互联网原住民”的概念,并非来自上述任何一位学者或专家,而是来自三个瞬间:
一、在一个以艺术家、摄影家、知识分子为主的微信群内,一位知名哲学家的太太某日说:××要求入群,怎么办,批准一下吧。××是他们9岁的儿子,以伶俐闻名,新一代社交媒体资深用户。二、一位著名八卦历史作家的女儿,早已习惯每晚用微信收听某著名光头叔叔讲故事,一次活动现场见到活人版后,开始用微信发送符号语言,同偶像交流心得。女孩6岁,江湖人称弩姐,熟悉多种App应用。三、某位美籍华人画家的儿子,善用iPad画画,喜欢大卫·霍克尼的画风,用iPhone拍照并删除照片,会算好时差独自打开微信与美国亲人聊天。他差一个月4岁。
这三个瞬间,只是这一代互联网原住民的日常,却是微鲸一代的注意力方向。
5年前,摩根士丹利一位15岁的中学实习生用一份薄薄三页纸的报告,便引来了无数基金经理、公司总裁和财经媒体的好奇。这份报告分析了青少年群体——当时的90后——是如何消费媒介产品的。别小看这三页纸,它们可能影响着全球万亿数量级资金的去向。
如今,微鲸一代,也不曾小看类似上述三个瞬间。这是微鲸概念下,微的细节,或微的未来。
微鲸一代始终相信:Tomorrow is another day。他们是精神上的自媒体,是真正意义的世界公民。他们看似微小,却注重个体意识,不屑于高大空,对自由与创新有着天然的敏感力。看似波澜不惊,却酝酿着社会列车的悄然提速。
在互联网的集结下,微鲸一代,微足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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