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业余女诗人,也就是我娘,是个作品无数的高产诗人。其代表作是这首:“上下五千年,埋汰万万千,从上往下数,我儿排第三。”作为探花郎,我问道:“榜眼和状元是谁?”答曰:“我爹和你爹!”一门三邋遢,直追武当山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张邋遢。
张三丰先生的邋遢,我辈只能仰望,不可企及。《明史·方伎》说,“以其不饰边幅,又号张邋遢”。张先生衣服虽脏,但实用性很强,无论流浪何处都不会迷路——其道袍遍布污垢,看上去就是一幅谷歌地图。无论寒暑,他永远只穿一套衣服,“寒暑惟一衲一蓑”。如此单一的原因则是:马化腾总不过生日,所以总不发Q币;没Q币,只好一套QQ秀走天下。
除了邋遢,张先生还是个特别有味道的人,其脚臭盖世无双,用古龙的话说就是:“比张三丰脚更臭的,世上只有一个人。谁?明天的张三丰!”佛教有典曰步步生莲,道家张先生则是“步步榴莲”,其味属于混合香型,多变:不止是榴莲味,还有酸笋味、豆汁味、虾酱味……最后回归经典,无论煎豆腐炒豆腐炸豆腐,脱鞋吃都是臭豆腐。
更变化多端的是他的肚子。因为吃饭没规律,“所啖,升斗辄尽,或数日一食,或数月不食”,所以张老师的肚子颇具科技感,饿着像1,吃饱了像0,如此反复,1010101010……有程序员根据他肚子的韵律,编出一套Win7系统。此后调教张先生,先饿两月,再吃两月,反复几次,更写出学术论文《如何编程实现二进制1010变成二进制11001100》。二进制进制为三,便是他的长相了:他长得比较三结义,《明史》说:“颀而伟,大耳圆目,须髯如戟。”颀而伟——关二;大耳——刘大;圆目,须髯如戟——张三。所以张三丰又号:张三合一。
不是我贫嘴,作为东北懿州人的张三丰本人就贫嘴,“善嬉谐,旁若无人”。这张嘴是很霸道的,除了讲笑话还能预言,特别是预言房地产,稳准狠。昔年他与弟子游武当山,大发感慨道:中央对待房地产的态度,对现有的财税体制、土地政策、金融体制都将进行相应的市场化改革。在市场分化的现实背景下,就会突出地方政府在调控中的主体作用和主体责任……然后预测武当山“此山异日必大兴”,随即开始盖房子做钉子户,“与其徒去荆榛,辟瓦砾,创草庐居之”。草庐落成,命张翠山在墙上铁画银钩刻出个大大的“拆”字,静候佳音。果然,不久朱棣就“督丁夫三十余万人,大营武当宫观,费以百万计”。
更神奇的则是他能预言生死。洪武末年,他云游到宝鸡金台观,忽一日说自己要死了,说完over了。这当然是在装神弄鬼,作秀。宝鸡群众很实在,“县人共棺殓之”。本来这场秀还要继续演,不料抬棺的问:“棺材抬去哪?是乱坟岗还是火葬场?“火葬场!”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咚咚咚敲门声。QQ上线了?不是。老张在棺材里边敲边喊:“放我出去!”就此满血复活了。免遭火烧重新做人的老张并没有洗心革面,依旧邋遢,依旧装神弄鬼,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形象炒作、预言炒作、行为艺术,这几次炒作使他名声鹊起,终于惊动了中央。朱元璋对他开始感兴趣,“太祖故闻其名,洪武二十四年遣使觅之”。可能朱张两人早年都做过和尚,可能都跟某位师太有过纠葛,张三丰就是不见朱元璋。朱元璋死后朱棣继续找,这次范围更大,用了排查建文帝的力度,还是没找到。“成祖遣给事中胡濙偕内侍硃祥赍玺书香币往访,遍历荒徼,积数年不遇。”老张放话:“你们要问我在哪里,我可以回答一句:无可奉告!”找不到是因为他居无定所,“踪迹益奇幻,游处无恒”;跑得又快,三丰子可以随时变为三蹦子,“或云能一日千里”,烧着#93号汽油嗖嗖跑根本追不上。皇上没办法,只好解嘲说:“你有一个好,全世界跑到什么地方,你比其他西方记者跑得还快!但是答来答去的问题啊,too simple!”
张三丰的最终下落,《明史》说“终莫测其存亡”。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知道,小三嘛,都是神秘叵测,隐藏得极好的。于是就这样结束了,《难忘今宵》都没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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