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周刊》将于2011年8月19日举办的艺术新作展上,16位艺术家以“新梦·2011”为主题进行创作。在这里,“新梦”是指新的艺术表达,它是对过去15年的承上启下和推陈出新。
梦是一口取之不竭的灵泉——科学家从中找到逻辑,心理学家从中找到动机,音乐家从中找到旋律,诗人从中找到句子,画家则从中找到视觉表达。
画梦于艺术家不是新鲜事,在19世纪末的巴黎,尤其兴盛一时。亨利·卢梭的丛林少女、奥迪龙·雷东的微笑的蜘蛛、古斯塔夫·莫罗的莎乐美、达利的马与象……杰作常是梦境的恩物。
那时的巴黎之于欧洲,就如今天的北京之于中国,最好的艺术家几乎全都汇聚在那里。他们熟知过去的种种灿烂光辉,也深感当代的痛苦忧伤,他们那寻找真与美的眼光,在逡巡犹豫后投向梦中,独特和个人化的艺术就在那一刻形成。
纯真天才的梦
“他生来就生活在新大陆”
2011年,亨利·卢梭(Henri Theodore Rousseau)去世已经101年了,然而他晚年所画的青春美梦还像第一天那样艳丽。“那是长椅上的少女梦见自己被运到热带丛林时的景象。”卢梭说。
腰肢纤细的亚德菲加——他的初恋情人——在月光下,伴着黑人吹奏长笛的乐音昏昏欲睡,美梦里,两只狮子伏在灌木丛中伺机而动,大象和飞鸟则警醒地守在果实累累的树旁。
卢梭一生没离开过巴黎,这动人的异国情调源自他青年从军时听来的故事。墨西哥战友口述的家乡,后来成了他画梦的原乡。
细看他的画,就会发觉那奇珍异兽不过是巴黎的植物园和动物园里的普通花草和笼中困兽。但卢梭在《梦》中却给予了它们足够的自由和热爱。他所画的环境和其中的生物完全违背常理,那硕大的兰花仿佛生长在阿凡达星球,穿越而来的女孩则躺在一张本该放在贵妇沙龙的华丽长椅上。
这野趣十足的梦如此具有抒情味和装饰性,你很难相信卢梭终生生活在困窘之中,最高的社会职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关税员。然而他的梦游之作却得到了19世纪末巴黎诗人和艺术家的热爱。有评论家甚至认为“他的天才胜过了天真,应被奉为20世纪艺术的开拓者”。
后印象派的高更也是梦的拥趸,比靠想象取暖的卢梭幸运的是,他拥有一段远离巴黎,在真实梦境中生活的经历。在高更为野趣盎然的塔希提岛而创作的一系列作品中,梦是反复出现的重要主题。1894年,他在塔希提岛创作了《甜蜜的梦》,那正在做梦的双生美女,本身就是高更的美梦。
象征主义者的梦
“我只相信我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
与卢梭同时代的法国画家奥迪龙·雷东(Odilon Redon)的梦,一开始并不像卢梭那样绚烂和充满原始气息,而是象征和隐喻的结果。1879年,雷东创作了近200幅石版画,这一系列“病和狂的梦幻曲”(法国作家于斯曼语),被他总称为《在梦中》。
此后的10年,他以石版画画了很多漂浮的眼球、卵生的诗人、微笑的蜘蛛等怪诞意象。这一时期,雷东的梦是诡异的、黑色的、痛苦的,那些单色的素描和版画可以听出艺术家的内心独白。没有时间、地点、人物,只有内心呓语。
中年以后,雷东的梦突然绚烂起来,大量鲜艳的花朵从他的笔下涌出来。“花是灵魂的反射。”雷东说。有花的世界,他不再画怪梦了,转而描绘佛陀与基督,在自然中寻到了宁静。
古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是个神秘主义者,赋予神秘的东西象征性。在巴黎十五区拉罗什福柯大街14号奢华的住宅里,莫罗画出了那些最为扑朔迷离的梦境。“我既不相信我看见的东西,也不相信我摸到的东西,我只相信我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
他的画作多半与神话和宗教有关,场景逼真,极尽华丽精细与荒诞恐怖之能事,仿佛一个个具体化了的噩梦。其中最著名的要数《莎乐美在希律王面前起舞》,讲的是圣经中莎乐美迷惑希律王杀死圣徒约翰的故事。
透过莫罗的笔触,观众仿佛可以闻见莎乐美身上令人窒息的古怪香气,这个心怀大鳄的邪恶少女,凭小小的娇躯就令昏君斩下了圣人的头颅。
这幅画实际上隐喻着莫罗对美女的恐惧,他对女人始终怀着戒心和敌意,残酷到终生未娶那位为他守候25年的女士,而是坚持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
“鱼子酱”的梦
“梦境的无限威力”
当达达主义忙着冒天下之大不韪时,超现实主义已经在追求潜意识的路上走得很深远了。梦幻与现实、理性与疯狂、客性与主观,到此不再泾渭分明,而是逐渐融合在一起。
本是文学运动的超现实主义一开始就与梦有关,创立人勃勒东(Andre Breton)一再强调“梦境的无限威力”,而纵观艺术史,很难再找出比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的绘画更像梦境的图像。达利和马格利特,也一直探索着充满着不协调的梦的世界。
西班牙人达利深受弗洛伊德学说的影响,恐怕是用梦作为标题最多的艺术家了:《奇异的梦》、《庞大固埃之滑稽的梦》、《醒前的一秒钟,一只蜜蜂飞绕石榴树而产生的梦》……他称自己的作品为“手绘的梦境照片”(Handmade Dream Photographs),“对一个睡着的人来说,梦就是真实,为什么艺术家不能画他在梦中看到的东西?”达利一直试图“用手与颜色去捕捉幻想世界”。
在他造的梦里,一切荒诞都是合理的存在,人长着马头、钢琴长着女人的腿、天鹅的倒影是大象、钟像毛毯一样软塌塌搭在树枝上。他的爱妻加拉,则负责担当一切荒诞中的真实。
达利的逻辑也是梦游和穿越的:“我们这些超现实主义者,只要你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我们根本不是艺术家,我们也不是真正的科学家,我们是鱼子酱。”
另一位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画更像是进入“盗梦空间”。理性的比利时人马格利特,将观众习以为常的日常用品和场景随意组合,再放到假设的时空之中。看他的作品,第一感觉是如谜语一般费解,第二便感觉到如死亡一般理性。
他的技巧绝称不上高超,想象却是全世界最顶级的那一类。他的眼中没有传统,甚至没有绘画,他只是在诉说着自己的逻辑,这些逻辑有时仅仅是他梦到的,细部清晰入微,但其实毫无真实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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