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韦尔奇又来中国了。这位78岁的老人,GE的前CEO,有着全球第一CEO的美誉,自2001年退休后,一天也没闲着,出书、参加真人秀、担当咨询、到处演讲、出席私人晚宴……他的收益曲线没有从离开GE的那一天起走下坡路,相反,不断地在冲击着新的峰值。
韦尔奇上一次来中国是2011年。尽管不会听也不会说中文,却并未妨碍其连续三天,每天接受近万名中国崇拜者的“朝拜”。那次之后,他曾经表示,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不会再来这么远的地方。如今看来只是随口一说。早在一年前,他的2013年行程就已经确定,要去的地方包括美国亚特兰大、荷兰和中国。
这次,邀请他来的是国内某家培训机构。虽然名为“杰克•韦尔奇中国行”,其实他的演讲只是这家机构组合销售的若干节营销课程中的“最后一课”,也算压轴的“产品”,价格为19800元。
中国不存在某一个名人的演讲秀。经济学家、文化学者、企业大佬,往往被打包在一个活动或者一系列活动中,亮相的意义大于所讲的内容。
2011年,邀请韦尔奇来的是环球市场集团(GMC),这是一家为“中国制造”向全球市场做营销的企业,付费成为其会员的制造类企业有近万家。“本来,我们做外贸的,跟论坛、会议、演讲这些一点儿也沾不上边。2009年,金融危机下,中国的制造业遭遇了严重的冲击,我们的会员企业意识到要提升自身的竞争力,又一时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我们就想不如把大家组织起来讨论一下,学习一下?”GMC营销总监魏涛说,2010年,他们把此前100人规模的总裁俱乐部升级为总裁论坛,不定期地在会员企业集中的江苏、浙江、广东举办巡回演讲。
截至今日,中国也没有形成成熟的商业演讲消费市场和消费习惯。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的产业结构都是以制造业为主,做代工,企业主们并不需要思考太多管理、品牌、营销相关的问题。即便企业做大之后,洗脚上田的老板们首先想到的也是报个MBA班,在这个班里,多数人想的是如何拓展人脉、整合资源、强强联手,副产品才是知识和理论。
可想而知,“你不可能指望,有人愿意掏钱,而且是大价钱,去听一场演讲,只是为了感受演讲者的魅力和智慧——哪怕是世界顶级营销大师的演讲。从功利的角度而言,它的确不能帮助你进入某个圈子,也无法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魏涛说,他们做论坛的初衷就是做些增值服务,回报会员,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宣传自己的品牌。
本质上,中国不存在某一个名人的演讲秀。经济学家、文化学者、企业大佬,往往经过各种组合,被打包在一个活动或者一系列活动中,每人讲上十来分钟不等,亮相的意义大于所讲的内容。讲完之后,必有大批听众一拥而上,不管听没听懂,重点是换名片、拍照。这种活动大多数时候叫“论坛”,有时也叫“会议”、“俱乐部”;有政府、协会、媒体举办的,也有企业举办的,无一例外的是都不收费——哪怕站在台上演讲的是美国前总统。
小布什来华行程中,除了半个小时的演讲,还有一场150人规模的私人晚宴。事实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150人全部经过了演讲局的背景审查。
2010年,出于与GMC类似的目的——出钱为自家赚吆喝,沃特(中国)财务集团邀请小布什来华助阵“沃特金融峰会”。 这是一家致力于融资性反向收购,帮助企业借壳在美国上市的财务公司,早在2004年就曾经成功完成首个中国案例,却依旧在中国名不见经传。金融危机之后,美国股市对相对尚有活力的“中国概念”显示出兴趣,同时,不少中国企业也有出海上市的需求。沃特认为,将业务向中国倾斜的时候到了,而依据中国国情,一夜成名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举办一场专业的、高规格的论坛。
沃特(中国)CEO张志浩说,因为沃特的合伙人之一与布什家族的幕僚团有交情,否则他也不敢想。虽然找关系与小布什接上了头,但小布什要求他们与他的代理机构——华盛顿演讲局接洽。
几乎所有的美国政要退休之后都被华盛顿演讲局收罗至帐下。“他们从每场演讲中收取约20%的费用,这个费用在演讲者出场费之外、向邀请方收取,但很值得。”张志浩认为。
国外的演讲局有非常规范且高效率的机制和流程。从推荐人选、确认主题、安排时间到对邀请方进行背景审查、协助现场的安保、全程陪同演讲者,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他们会将所有的信息、进度、变化随时汇总,由同一个人和邀请方对接。小布什来华行程中,除了半个小时的演讲,还有一场150人规模的私人晚宴。事实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150人全部经过了演讲局的背景审查;那天现场的安检也格外地严格,除了笔记本、手机之外,与会者自携的所有包袋都不允许带入。
与身为总统时相比,作为演讲者的小布什给中国人的印象要好得多。在演讲的前一天,他特地要求与论坛的主持人见面。起初,大家都以为他要对主持人交代些注意事项,可见面之后,他一直与主持人寒暄,足足聊了半个小时,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说,原来他担心主持人会紧张,提前彼此熟悉一下。那场演讲中,小布什说,“中国的崛起不令人担心,中国崛起是机遇不是威胁,有利双赢局面……通过2008年的金融危机,我们学到的是世界各国必须有更坚实的关系,不仅应该有八国峰会,还要有20国峰会,中国也要来到谈判桌,中国经济是世界经济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语气坚定而诚恳,简直让人感动。晚宴时,他又表现出超人的耐心和亲和力,依次与近100人合影,跟每个人合影时还会客套一两句。
第二年,美国前总统卡特、英国前首相布朗再次出现在沃特金融峰会的演讲台上。“只要通过演讲局,提前9—12个月邀请,基本上签约的前政要都可以安排。”张志浩说。
每位演讲大师的行程都非常紧凑,像旅行团一样,5天跑3个地方,讲3场,每场近3个小时。
从2010年至今,GMC总共举办了超过100场总裁论坛,每一位演讲嘉宾都是他们自己请的,一方面是为了省钱,另一方面他们也逐渐摸索到了办法。
第一位站上GMC总裁论坛的演讲者是郎咸平。那时,郎教授是经济届的当红辣子鸡,不但会说,还会营销自己。GMC市场部的员工很快与郎教授的助理接上了头,但郎教授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没听说过GMC,并且这家没听说过的公司打算一次性请他讲近20场,还不卖票,还要去永康、诸暨、中山这类他不愿意去的三四线城市。
或许是为了考验,郎教授对GMC提出了比较多的要求,比如,指定要坐什么牌子的车,指定要住什么酒店,拒绝参加商业宴请,拒绝合影,讲什么主题由他自己定。
郎教授之后,GMC有两个结论:第一,郎教授只讲了观点,没有给解决方案,因此,听众们的反映不一;第二,中国人更喜欢西药,因为西药药效更快,国外的营销专家们一般会直接告诉你,如何定位或者裁员。
于是,GMC总裁论坛尝试邀请西方营销大师。韦尔奇之前最重量级的演讲者要算菲利普•科特勒,他的《营销管理》被誉为营销界的圣经。由他创始的科特勒咨询集团2001年在中国设立了办事处,主席是他的弟弟米尔顿•科特勒。“我们就是顺着这条线,先找中国办事处,再找米尔顿,通过米尔顿把我们公司的资料和我们想做什么的计划书交到菲利普手里。”魏涛说,最初他们也经历了发邮件石沉大海,打电话找错方向的窘境,后来他们有经验了,会成立专门的联络小组,找人脉牵线,向受邀者的公司发材料,甚至死皮赖脸地磨。
每位大师的出场费都令人咂舌——通常,他们来中国的所有开销也都由邀请方支付,所以,行程非常紧凑,像旅行团一样,5天跑3个地方,讲3场,每场近3个小时。
科特勒在宁波演讲时,GMC预订的是当地所有酒店中最大的会议厅,可容纳1000人,结果,当天到场的人数达2000人,不但占据了防火通道,还挤坏了会议厅的大门,最后不得不动用警察守门。到韦尔奇来上海的时候,GMC安排的场地是世博演艺中心,超过8000人围绕着一位“洋老头”,看他手舞足蹈地说,跟着他喊口号——就像一场演唱会。“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演讲。”事后,韦尔奇说。
中国还处在名人演讲的中介阶段,你带着项目去跟演讲者谈,看他们有没有兴趣。
与国外的演讲局不同,中国的演讲中介公司非常低调。2005年,从事教育工作的思哲正在寻找创业的方向。他给自己确立的标准是,要做产业链的上游;不要与现有的业态发生正面的竞争。这时,他偶然地在《参考消息》上看到了一篇对国外演讲产业的报道,顿时眼前一亮,创办了中国名人演讲网。
据思哲观察,在中国,对名人演讲有需求的主要是企业、媒体、协会和商会以及政府机构。论坛的主办方大多数习惯自己邀请嘉宾,但难免有邀请不到或者邀请不齐的情况。
2007年,这家网站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当时,湖北省黄石市的《黄石日报》有一个“东楚经济文化论坛”,地区影响力不错。早期,这个论坛邀请的多半是经济类演讲嘉宾,而那时候恰好从《百家讲坛》走出了于丹、易中天、纪连海等一批文化类学者,于是,思哲通过朋友毛遂自荐,替他们联系文化类嘉宾。《黄石日报》列了一个名单,网站团队便逐一联系,最后通过关系找到其中一位学者的太太,向那位学者传达了这个信息。
网络时代,名人们几乎都有自己的博客、微博,有的有自己的公司,要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关键是与他们沟通的方式”,思哲认为,名人演讲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中介,第二个阶段是经纪。西方已经进入第二个阶段,人们愿意消费演讲——去听有趣的故事,任何领域、任何人都行,卖点是内容;而中国还处在第一个阶段,人们不在乎讲什么,消费的是名人。因此,第一个阶段的特点就是,“你不能直接跟演讲者说,我当你的经纪人吧,包装宣传你,替你揽生意;而只能是手里有一个项目,你带着生意去跟演讲者谈,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因为他们已经是名人了,不需要你的包装宣传。当然,西方也有少数演讲者属于这种情况,像克林顿”。
为了保证名人能够准时出现在会场,中国名人演讲网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经验:客户要至少提前一个月向他们提需求;不论演讲在上午还是下午,他们都要求演讲者提前一天到;有高铁的就尽量不坐飞机,以避免航班延误;向客户推荐演讲者时,尽量不选择在职的,选择能够自己控制时间的。
与创办之初相比,如今这家网站的市场已经开阔了很多,在全国设立了9个办公室,思哲相信这是一个有前途的行业,甚至也可能像西方一样,为官员和企业家们开辟一块退休后的掘金地,但他仍然不愿意透露太多的信息,“能够说的只有两个数字,目前,我们可以直接联系上的国内名人有3000人,有国外专业演讲机构加渠道的联系方式600个”。
华盛顿演讲局:美国最大的名流演讲专业机构
成立于1979年的华盛顿演讲局,拥有数千名经验丰富的演讲者,其中160多名堪称为世界级的领袖,包括美国前总统里根、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美储联前主席格林斯潘、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和鲍威尔、世界银行前行长詹姆斯•沃尔芬森、纽约前市长朱利安尼、西班牙前总统阿兹纳尔、 《谁动了我的奶酪》 作者斯宾塞•约翰逊等。
为何能够与那么多政要签约,华盛顿演讲局创始人伯尼•斯万回答:“假如你到我们的公司总部就会发现,整整五层楼,每个办公室里都挂着电视机,工作人员随时关注重大新闻。我们只是采取最老实的紧盯战术,谁就要离开白宫了,赶紧盯上他;谁写出了一本畅销书,赶紧盯上他;谁在电视上说了些离经叛道的话,被人炮轰了,赶紧盯上他;谁驾驶热气球穿越世界了,赶紧盯上他。如此而已。我们甚至会在一个作家出名之前,就已经瞄准了他,看到一本好书,立刻找出版商,再通过出版商找到他或者他的公关公司的电话。即使是我和另一位创始人罗兹,现在也仍然是全天候待命,我们会将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演讲人和客户,就是怕有特殊情况发生。此外,我们也会利用一切可能的关系,即使要找的人,只是某个员工的妻子的远房表兄,我们也要设法弄到他的电话号码。”(来源:网络公开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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