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漫画大国,漫画杂志多到需要按年龄、性别、爱好等不同人群分类。按年龄、性别分类的大体上有:男子儿童漫画、女子儿童漫画、少年漫画、少女漫画、青年漫画、成人漫画、女性漫画,等等。然后进一步细分,例如女性漫画可以分为感动系、童话系、官能系、恐怖系、爱的罗曼系、生活日常系等,此外,还有针对兴趣爱好而分类的美食漫画、运动漫画、历史漫画等。人气漫画系列的年销售量,通常达千万部。
而且,基本上每套人气漫画出来,都会被改编成动画,相关的动漫游戏、真人版电影接踵而至,周边商品也迅速上市——商业活动推动动漫发展,动漫又反过来刺激商品消费,如此周而复始,形成巨大的日本动漫产业链。
当然,还不仅仅是动漫产业链,漫画已经完全融入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例如去当地的政府机构办理入住或税务等手续,如果不知道流程,工作人员会给你看一套解说这些流程的漫画:从第一个步骤到最后一个步骤,漫画式解说一目了然。在日本,每当有新政策出台,政府部门通常会特意制作一套宣传动漫,便于男女老少详细了解。另外,举凡考大学、找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在你的人生道路上,只要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到一套相应的漫画指点迷津。甚至性教育、生理卫生课等,在学校里都以漫画来解说。
不久前,我在Facebook上看到一段关于治疗便秘的广告。为了令广告更加形象、生动,制作方也配了漫画,主角是一位住在肠道里的“大便君”,黄黄的螺旋三角脸上长着一对笑眯眯的眼睛,居然还超“卡哇伊”的!这个广告并不是给孩子看的,而是给大人看的。
漫画在日本为什么无处不在?用日本漫画家的说法,这是因为“漫画有了市民权”。换言之,漫画在日本扎下了根基,获得了社会的普遍承认与认可。不过,日本漫画获得“市民权”的历史并不长,从战后开始发展至今,最多也不过五十来年的样子。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日本书店里根本买不到漫画书,只能去杂货店的玩具柜台买。漫画在那个时候还不是一种“书”,而是一种“玩具”,与各种儿童玩具摆在一起廉价出售。作为“玩具”的漫画很受孩子们欢迎,但很不受家长们待见。这种不被家长待见的状况,一直到战后初期也没有改变:进入50年代后,随着战后的经济复苏,儿童漫画也开始大量普及——这引起了家长们的不安与恐慌。
1955年,“守护日本孩子会”“母亲联合会”等由日本各地家长组成的民间团体开始了针对漫画的“恶书追放运动”。漫画成了“恶书”的代名词,母亲们甚至搜罗出孩子的漫画书在校园里当众焚烧。就连“漫画之神”手塚治虫的代表作《铁臂阿童木》也被列入“恶书”之列。出现在手塚漫画中的高速列车、高速公路、机器人等新生事物,被母亲们批驳为“无稽之谈”,认为这种“胡说八道的漫画,是孩子们的大敌”。这次针对漫画的“恶书追放运动”,一直到50年代末期才逐渐平息。
紧接着,在60年代初期,日本开通了时速100公里的高速公路、最高时速可达285公里的新干线。《铁臂阿童木》则带来了日本机器人研究热——战后日本从事机器人研究的学者,有不少是看着《铁臂阿童木》长大的,并因此树立研究机器人的人生理想。这一切事实开始令日本父母反省:漫画未见得就是“恶书”,漫画中的想象力并非一定是“无稽之谈”,它也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令漫画获得“市民权”的最重要因素,是出版社的出版策略:战后,漫画在日本逐渐普及,从最开始的儿童漫画逐步发展成少男少女漫画、青年漫画乃至成年漫画。换言之,日本的漫画,会跟随它的阅读人群一起成长,然后根据阅读对象的兴趣做进一步细分,彻底满足任何一位阅读者的需求,令人无法拒绝——人们都说日本人有很强的服务精神。而日本各类出版物中,最具备服务精神的就是漫画。漫画与日本人的性情如此相辅相成,因此,虽然它只是一种出版物,却被人格化,成为唯一拥有“市民权”的大众出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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