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吃一碗螺蛳粉,需要多少勇气和算计?
在北方上大学的新周刊普普说,她每次吃螺蛳粉的时间,都特地放在去澡堂之前。因为,南方人可以忍受不洗澡的时间是两天,只有这样精准的操作,才能保证吃完之后可以去掉身上的味儿。
在对螺蛳粉的追求上,普普的同好们肯定深表肯定。
以人类在满足口腹之欲上的无边想象力,无论重口味还是小清新,你也总能找到一起疯狂试探的同好。今年,普普的同好们,就用如此严肃认真的态度,几乎将螺蛳粉捧上了神坛。
对于这群螺蛳粉死忠粉来说,2020年可以称为“螺蛳粉大捷”。在凡事求爽的今天,已经没有什么空虚郁闷是爆炒和麻辣慰藉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双份,再加一瓶冰可乐。所以,在螺蛳粉成为网红之前,烤串、麻辣烫、臭豆腐、干炒牛河和小龙虾等无数选手,都已经在为人民解压这条赛道上狂奔多时。但在所有人间解压器中,也就只有螺蛳粉走红的速度,能够像它的味道一样压倒一切。据天猫数据显示,螺蛳粉的淘宝销量在2018年就已经高达2840万件,成为当仁不让的中国特色小吃第一名。而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螺蛳粉一度开启全网断货模式,引发无数年轻人在网上高呼“螺蛳粉自由”。初闻犹如马桶,细嗅欲罢不能,螺蛳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火遍了全宇宙。事到如今,大概也就只有站在天平上另一个极端的奶茶,能够和螺蛳粉一争网红小吃扛把子的位置。据柳州市商务局提供的数据显示,去年袋装螺蛳粉产值已经突破60亿元。而今年上半年,这个数字是49.8亿元,离解锁半年50亿成就,差了不到一天的销售额。所以,今年螺蛳粉的全年产值,如无意外将达到90亿元。要是双十一再爆发一下小宇宙,螺蛳粉踏入百亿俱乐部的未来不是梦。在疫情期间,方便面、酸辣粉、自热米饭、面包蛋糕,都曾有过不同程度的脱销。我在某只松鼠某东旗舰店订的几箱面包,就被商家拆成了5个包裹,靠不同城市的仓库凑足订单。但是,在工厂复工之后,方便食品大多恢复了正常供应。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终供不应求的顽固分子也就只剩螺蛳粉了……以至于,有广西网友不得不仰天长叹:“我土生土长的广西人做梦都不会想到,竟然有一天在广西吃不到螺蛳粉。”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柳州人可能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多年以前,一位同事的旧友就致力于为家乡柳州的螺蛳粉带货。当然,那时候他还无法从柳州带回原汁原味的螺蛳粉。除了为此抱歉,他只能尝试在每次周五加班的时候疯狂试探老板底线,用周一味道就会散去的理由,怂恿大家一起点螺蛳粉。这一刻,我总会想起更早走出国门的沙县小吃、将馆子开到迪拜的兰州拉面、以及在外卖APP上远远甩开前两者的黄焖鸡米饭。论知名度,率先填满中国地图的国民小吃,仍然能打的大有人在;论国民度,能在堂食、速食、外卖市场横行无忌的,却只剩下了螺蛳粉。螺蛳粉的出圈,坊间一般会将源头指向《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沿着这个源头细数下来,柳州完备的螺蛳粉产业链、独树一帜的预包装技术、甚至攀附上柳宗元这样的中国特色以讹传讹,都已经被当做致富圣经传诵过无数遍。但,食物终归还是要回到口腹之欲本身。就好像,人类本来就有“嗜臭”的本能,榴莲可以被奉为水果之王,臭豆腐可以跻身城市名片,螺蛳粉的逆袭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相比那些不足与外人道的私人喜好,仅仅在食物上有所偏好已经很体面。你看,那些曾因为螺蛳粉而报警的国际友人,早就开始了真香表演。今年,经柳州海关出口的750万螺蛳粉总额,已经是去年全年的8倍。作为人类最古老的共同语言,欣赏一种陌生的风味,有时候差的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更何况,在“嗜臭”这个爱好上,老外多的是同道中人。冰岛人的发酵鲨鱼被形容为“被尿泡过的床垫”,瑞典人的臭鲱鱼和咱们的臭鳜鱼也可一较高下。相比起这些真正的重口味,螺蛳粉就要友好得多了,既没有迷之发酵,更用不着黑暗食材,适应了味道之后,几乎没有人不沦陷在青菜、腐竹、酸笋、木耳或黄花菜的石榴裙下。比起“臭”,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辣”。站在当代人越来越重口味的风口上,螺蛳粉那一勺冒着辣椒油的浓汤,已经为爆红埋下了伏笔。《新周刊》第552期“中国辣度”就曾指出,中国已经进入了“全民食辣”的时代,人口流动对此影响甚大。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中国户籍人口流出比例超过10%的省市地区,按比例高低依次为安徽、江西、重庆、贵州、四川、湖南。后五个省市,再加上同属嗜辣地区的湖北、云南,向外输出3684.2万人,占全国向外输出人口总数的43%。这些人的足迹覆盖中国大部分地区,也由此带去了嗜辣的饮食习惯。上述《新周刊》文章还提到,辣味在中国崛起的重要节点有两个:一是香辣以及随后的麻辣、酸辣口味的推出,这拯救了已现颓势的方便面行业;二是2000年前后,国内出现或成长了一批影响今天行业格局的“重口味”餐饮企业,比如老干妈、周黑鸭、海底捞、杨国福等。将螺蛳粉捧上神坛的,不正是比方便面更高级美味的速食版,以及雨后春笋般生长的螺蛳粉品牌么?有内容有技术有营销,想不红都难。嗦粉当然是一件很爽的事。但遥望过去十几年,四顾国内数十个省份,哪个省市没有自己的招牌面食?即便在广西,更早走出岭南的也是桂林米粉,螺蛳粉的走红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以往,酸辣是劳苦大众的下饭之选,吃饱饭有力气干活才是生存之道。现在,人民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现代人的痛点自然不是今天能不能吃饱饭。但无论酸菜鱼、麻辣烫还是螺蛳粉,受欢迎的程度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可不仅仅是吃的问题。从国产剧无理由的爽和甜,到粉丝对爱豆近乎苛刻的要求和维护,我们对“商品”的容忍度是在不断降低的,吃“苦”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所以,嗦粉也一样,虽然不能解决任何难题,但总能爽一阵子。所以,它的爆红还有一半,要归功于成熟的产业链,让袋装螺蛳粉以一个成熟的姿态走上货架。每当人们想要一点慰藉的时候,一份原汁原味的螺蛳粉,就能随手满足一点小小的解压需求。反正饭总是要吃的,在同样好吃的范围内,人当然想要选择让自己更开心的东西,只不过偶尔不是很能分得清好与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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