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的采访不断被打断,他不断有事。不断转换频道,其实这就是邓超最近生活的真实写照。上一部戏《中国合伙人》即将上映,邓超一天跑几个场子做宣传,他在海归精英男的世界里,自信地对这个世界解释什么是奋斗;下一部戏《不法之徒》在拍摄中,他在主人公底层而边缘的世界中感受绝望。前一分钟,他在迪奥秀场的华服中茫然说,我穿什么,我可以不穿,身上刷着“DIOR”出场么。下一分钟,他穿着特意从地摊买的内裤套上警裤、黑夹克,戏里戏外他刻意穿角色的服装已经穿了几个月了。几个星期前,他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劲舞摇摆畅快淋漓嗨翻全场;几天前,他在看守所门口,因为角色的压抑而感觉窒息得快休克了,躺了两个小时才缓过劲来……其实,不断从戏中的世界抽离,在浮华世界中露脸,这是一个演员生活的常态,而邓超却有点小皱眉。
邓超给儿子取名“等等”,据说主要原因是现在生活节奏太快,希望一切可以“等一等”,而音乐中“等等等等”有隆重出场的意思,邓超对自己生活的安排和野心,一切尽在对儿子的期望中。
我比较简单。有关我其实没什么可挖掘的。我只是想,也许可以把你们记者当成一起聊天的朋友,可以共同去聊些我们关注的事情。”
在综艺节目“我是歌手”中,邓超在“帮帮唱”环节中为羽泉助阵,他性感的歌声、舞姿几乎让所有人意外、惊喜。时隔数日,邓超低调地表现着自己的得意。“没有很得意啊,这事儿十几年前我就知道自己可以做了。彩排的时候更出彩,大家都觉得非常好。”
十几年前,邓超是迪厅里的叛逆少年,每天血脉喷张地去迪厅与人狂飙各种当红舞步,跳着跳着就上台了,成为迪厅挣钱的台柱子。灯光一暗,烟幕弹一放,他就在台上摆pose,成为少女们尖叫追随的领舞者。14岁,邓超每月有几千元收入,他不理解父母一辈子每天辛苦上班每月挣几百元有什么劲儿。当他中戏毕业成为北漂,住在每月300元违章搭建的屋子里冷得发抖,也明白了几百元工资的意义。至于唱歌,邓超的一大表演擅长就是模仿秀,当年他怯生生地在考场上把四大天王的歌都模仿了一遍,才敲开了中戏之门。媒体报道在演《狄仁杰》的时候,他唱着《忘情水》从刘德华身后飘过,把刘天王吓得一激灵。
爱舞台,邓超形容自己在后台候场的感觉,就好比一匹赛马等待赛跑迫不及待地刨马蹄子的感觉。毕业12年,邓超热爱话剧,他演大片但是不妨碍他依旧还在舞台上演戏。“谢幕的时候,大家的掌声让你觉得怎么都够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如此懂得你。那种认可就是瞬间电流从盆腔蹿到脑子里的感觉。”走下舞台,他在侧幕台、后台休息室瞎溜达,尝试做出品人,今年也开始尝试找地方开剧院。在纽约拍摄《中国合伙人》的时候,他一天参观了两个剧场,一个是百老汇曾上演《歌剧魅影》的商业化包装的豪华剧场;一个是由一个80多岁老太太开的只有60个座位的艺术小剧场。虽然那天后者观众席上只有一个观众,但是并不妨碍老太太有底气告诉邓超——“你在从事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职业,这个职业比狗屁政治家强太多了。”邓超太认同老太太了,他说以前每次演出前,他都要和团队朗读一遍迈克尔?杰克逊的话:“观众们有的是很烦恼,有的是很郁闷的。观众一起走到这个剧场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逃避现实,走进梦境,我们带他们去一个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在未来的几个小时之内,让他们忘掉生活中的一切。我们能做到,来吧!”
艺术的快乐能让人忘记生活的一切。如今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邓超每次上台彩排,都提醒自己收着点,保持点体力和嗓子,因为一上台他觉得自己就是脱缰的野马,按不住了。“我自己很高兴,一看大家都这么高兴,我就点燃了把自己烧得更旺了,控制不住了。”头一次彩排,邓超一上台就兴奋着给四周的观众、伴奏鞠躬,让大家多多包涵。大家都说邓超你行啊,羽泉彩排了三次才敢和大家搭讪。邓超表面没所谓,嗨翻了之余他也忐忑,排练的一首歌听了几千遍依旧会问羽泉——“忘词怎么办,谁管我?唱砸了怎么办。谁管我?”
我和导演在聊,如果我们每天拍这样的东西,活着就很有意义。我喜欢每次都演不一样的角色。
当明星这些年,邓超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接受采访。他回答了无数遍有关自己爱吃什么之类的问题。重复了无数次的简单真相,一回头发现媒体刊登的他的身高、血型依旧是错的。无奈之余,他记得最近一次采访,他有点被打动,因为对方开始和他聊信仰。“我信佛,记者从自己对佛教的理解开始表达,开始和我交流,我感觉他很爱自己的工作,真心在和我交流。”
其实,作为一个水瓶男,邓超并不在乎别人是否关注自己的内心。“我比较简单。不像史铁生一样有才华,也不像父辈们那样有生活阅历,所以有关我其实没什么可挖掘的。我只是想,也许可以把你们记者当成一起聊天的朋友,一起共同去聊些我们关注的事情。”邓超最关注的话题就是表演,他考入中戏就和自家大姐表白——我以后可以成为表演艺术家。如今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做一名表演工作者。
“今天我拍摄的一个镜头把导演给秒杀了。我和导演在聊,如果我们每天拍这样的东西,活着就很有意义。我喜欢每次都演不一样的角色,他有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脑子和心……这些才会吸引我。每次都是摩拳擦掌地等待,然后和角色握手,会有炼狱或者天堂般的感受,回首看着那个角色离去,再期待下一段人生的出现。有时候想走出一个角色没有那么容易,别以为你有这个本事。现在,我在‘小丰’(《不法之徒》的男一号)的世界,所以进入了人生的灰色期,我看什么都觉得没有色彩,我去好餐厅吃饭也觉得是罪恶。虽然和《李米的猜想》的班底再度合作,大家很诧异发现我变成一个不说话的人。”
职业的需要,在宣传档期中,邓超又必须不断走回他的上一个角色——《中国合伙人》的孟晓俊,“那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强势精英。所以,我第一次见导演陈可辛的时候,我会莫名进入谈判的状态。我不听导演说什么,会先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一二三表达出来。我那么喜欢这个导演,我骨子里很想和他合作,我并不想那么强势的”。
表演之外,邓超对自己生活的曝光十分戒备。虽然,他曾在公开场合大叫过——“孙姑娘,我爱你”,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不肯多说一句。“这只是一份工作。我不需要为求名利而炒作自己的生活,没有动力。面对狗仔队,我也竖过中指,也在环路上玩过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拍我儿子我也很生气。但是还能如何?我捍卫不了什么,能把自己做好就好。”
邓超不开微博,他说空闲的那点时间他愿意和自己聊天,或者和朋友聊聊内心。“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一个编剧。比如我会说你的生活一定很绝望很痛苦,你看你把很多事情都看得这么透彻,我们经常就这么聊的。我以前觉得自己很重要,不善于倾听。口头禅就是,哎,你听我说听我说。多少年后一次合适的时机,他说你知道么,你的朋友都在惯着你……”
我们的青春都是既危险又安全的。危险是因为谁都有青春的荷尔蒙,有些事你是没遇到,遇到都不知道会怎么办。我会想我打过那么多次群架,万一有事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7年前,我们十来岁的时候,我给朋友打个电话——‘你干吗呢’,‘我在四环’,‘你有事么,没事来玩吧’……”邓超说我给你简单讲一下我在拍的这部电影吧,他所有的描述都极具画面感,极具细节感,仿佛镜头不断在闪回。
其实,那是一个年少犯下命案的人无望回头的故事,邓超看剧本的时候他说自己哭得像个烂茄子。 “我们的青春都是既危险又安全的。危险是因为谁都有青春的荷尔蒙,有些事你是没遇到,遇到都不知道会怎么办。我会想我打过那么多次群架,万一有事怎么办,父母怎么办。你真的无法衡量青春的冲动,给别人、给社会、给一个陌生家庭带来什么。”
闪回自己古惑仔般的青春,邓超现在想起来非常后怕。他记忆中的自己原来对生命没有敬畏感,任何一次打架都可能会丧失生命。在初中的时候,邓超绰号“混世魔王”,因为酷爱打抱不平,帮兄弟出气,经常参与校园群殴。曾经顶着一头漂染的长发,戴着耳环的邓超还闹过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半个月。当他看到千里迢迢来找寻他的父母为他担心得急白了头发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回头了。
在“小丰”的身上,邓超看到命运的无常。这几个月,他每天穿着“小丰”的衣服。甚至每天穿着他为“小丰”选的地摊上的内裤,抽着“小丰”会抽的烟,恢复了熬夜、抽烟这些改掉的坏习惯。邓超说有时回家看着孩子,他总有种错觉,不知道自己是邓超还是小丰,作为小丰,他看到邓超的世界,觉得一切太幸福了。觉得生命的一切都那么美好、灿烂。这出戏有太多负能量了,每天要演这么情绪纠缠的戏,有时邓超总是觉得胸闷喘不过气脑袋疼,有一天他基本拍休克了,浑身虚汗,躺了两个小时才缓过来。他说再演下去我要崩溃了。
邓超相信“道具”的力量。他的偶像是罗伯特?德尼罗,他记得偶像有自己的道具库,珍藏着自己每部参与演出的戏的道具。“其实,每件物品都是有生命的。一个人用的物品会映射到他的个性。所以在《狄仁杰》里我用的斧子,演完后导演特意从香港背回来送给我;《四大名捕》里那只养狗的笼子我也留下了。每个戏都能留下一点记忆,这些东西呆在别处,还不如呆在我这里更好。”
2008年,邓超和朋友一起重新排演了当年他们的毕业大戏《翠花上酸菜》,他重新精心选择了角色的服装和道具。“在这出喜剧中,我想让九儿穿得更骚性一点,这样搞笑效果更好。在演这出戏的时候,我发现台底下的观众笑得特别欢乐,所以我诠释得特别开心,我要把我自己撕碎了扔给大家。我发现有的观众看七遍、八遍还在笑,我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在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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