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9日,广州。人们驻足窗前,望向郁郁葱葱的南国绿植。(图/阿灿)
“诗对我而言意味着一切,反过来说,一切对我也都意味着诗。”诗人廖伟棠这样看待自己与诗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名当代诗人,他虽移居香港,但却不止一次生活在内地,不同的地理元素塑造了他的文化身份。
对现代诗的先锋探索和对古典诗的回眸,廖伟棠游刃在现代与传统之间。
诗人们写下那些支离破碎的句子,用看上去“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的指向,但是“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的名词,以及意图不明的动词,构成了所谓的“文学的最高级形态”——诗。
在廖伟棠看来,很多人对现代诗有偏见——现代诗诞生已经超过了一百年,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它仍然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在于,我们都知道胡适、徐志摩、戴望舒等早期的著名诗人,陌生在于我们对于诗歌的印象,却仍然只停留在表面。
也有人拿现代诗和古诗比较——现代诗读不懂,没有音乐性,胡乱分行。
这些误会加在现代诗身上,使得真正的现代诗一直不为大多数人所待见。
2022年,廖伟棠写下了一整本《我偏爱读诗的荒谬:现代诗的三十堂课》,试图以此打破藩篱,解释当代的诗意,并用现代诗擦亮我们的日常语言,用诗意的荒谬,去对抗生活的荒谬。
于他个人而言,诗歌给他的生活带来的,首先是由衷的喜悦,喜悦来自对神秘的直接感应,其次是对痛苦进行思索的能力。
诗意在哪里?众说纷纭,有民间的立场,也有学院的立场,有各种流派对诗的定义,也有不同时期对风格的取舍。
在诗人廖伟棠眼里,诗意在写诗之前、在写诗之中、在写诗之后,并没有稍离开片刻。
“诗意是一个有机的、生长的概念,并不是固定和绝对的。它的语义范围一直在变,每一个诗人也都会尝试用自己的语言方式去重新定义诗意。”
比如对于月亮的诗意。过去,在古诗里,基本上都是李白的领域,说到月亮,立马就能想到“床前明月光”。
另外,苏轼这些比较浪漫的古代诗人,又占了一部分。留给现代诗人的“地盘”已经不多了。
如今,我们有NASA,有登月计划,有天文望远镜,我们能看到李白看不到的月亮,它的环形山、静海、像玻璃一样的沙子,它的低重力,等等,其实都带有诗意。
譬如廖伟棠写的《超级月》:“超级月波动所有的异乡/不波动故乡/我若成舟我将无处绑缆/我将成舟我竟刻痕满身。”
这首诗试图连接的,是科学和传统的诗意——月亮的引力会牵动地球的潮汐,这是李白所不知道的。
此外,廖伟棠写的又是最传统的亲情、乡愁——这些是已经被古人写烂了的主题,如今用现代的方式,重新去接近这些主题,又表达了一种即使回到故乡,也找不到故乡的“现代流浪”。
诗人杜甫曾说过“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
在廖伟棠看来,诗应该是宽容的,接纳更多人爱它。
但是喜欢诗歌、会读诗,扫除了对诗歌的疑虑和偏见之后,我们就能成为诗人吗?
“当然不见得,每个人都变成诗人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廖伟棠说,“诗人首先不应该是一个‘身份’,我见过很多优秀的诗人,过于意识到自己的诗人角色,而在诗里总是高高在上,成为尘世的旁观者。诗人本来就是凡人,他们只不过哀乐过于常人,也更珍重语言的能量。为了从专业上对得起‘诗人’这个称谓,一个诗人也应该是诗的职人、能匠,他(至少)必须毫不懈怠地在写诗这一专业上精进。”
“不过这世上如果人人都有诗意,世界会美好很多倍,因为爱诗的人不会爱战争与仇恨。”廖伟棠说。
如今,人们终日营营役役,诗人像一个自恋的造物主,到处指点:这也是诗意,那也是诗意,每一个上班的人、每一个平凡的人,身上都带着诗的元素、诗的因子。
实际上,这是被发现的神奇,诗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点金术”,让生活变得有魔力。
“诗歌不是狂飙突进,不是浪漫得一塌糊涂,也不是犬儒、保守,用五百个常用字去写身边一地鸡毛一样的生活。诗人用诗歌回馈这个世界的馈赠,就像手工业者创造出来的桌子、椅子,都是一样平等的。”廖伟棠在《我偏爱读诗的荒谬》中写道。
的确,我们不一定要会写诗,但我们可以成为心中有诗、发现诗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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