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天,黄锦炎还能脱口背出,他在1982年翻译的那个句子:“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马贡多是一个有二十户人家的村落,用泥巴和芦苇盖的房屋就排列在一条河边。清澈的流水急急地流过,河心那些光滑、洁白的巨石,宛若史前动物留下的巨大的蛋。这块天地如此之新,许多东西尚未命名,提起它们时还须用手指指点点。”
“我觉得,如果马尔克斯会讲中文的话,他应该就是这样讲出来的。”黄锦炎说。就是《百年孤独》中这样一个漂亮的开头,对当时的中国作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小说开头,纷纷谈论起了“多年之后”,有意无意地玩起了仿写游戏。
刘恒的《狗日的粮食》开头,写道:“日后人们记起杨天宽那天早晨离开洪水峪的样子,总找不到别的说法儿。他们只记住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顶重要的一件事。‘他背了二百斤谷子。’这没滋没味儿的话说了足有三十年。
李锐的《旧址》开头,写道:“事后才有人想起来,1950年公历10月24日,旧历九月四日那天恰好是‘霜降’。”
苏童的《平静如水》开头,写道:“蝉在一九八八年夏天依然鸣唱。我选择了这个有风的午后开始记录去年的流水帐,似乎相信这样的气候有益于我的写作。日子一天天从北窗穿梭而过,我想起一九八七年心情平静如水。”
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开头,写道:“1965年的时候,一个孩子开始了对黑夜不可名状的恐惧。我回想起了那个细雨飘扬的夜晚,当时我已经睡了,我是那么的小巧。”
莫言的《红高粱》开头,写道:“一九三九年古历八月初九,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他跟着后来名满天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司令的队伍去胶平公路伏击日本人的汽车队。”
陈忠实的《白鹿原》开头,写道:“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
就像一位网友戏谑的那样:“多年之后,当中国作家写下自己小说开头的时候,将会回起第一次看到《百年孤独》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哦,对了。还有另一个例子:“很多年以后,我站在竖立着一块炼泅石的海岸,面朝大海,面朝我的王国,面朝臣服于我的子民,面朝凡世起伏的喧嚣,面朝天空的霰雪鸟,泪流满面。”来自——郭敬明,《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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