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剂之法,相物而施。有酒、水兼用者,有专用酒不用水者,有专用水不用酒者;有油、盐并用者,有专用清酱不用盐者,有用盐不用酱者;有物太腻,要用油先炙者;有气太腥,要用醋先喷者;有取鲜必用冰糖者;有以干燥为贵者,使其味入于内,煎炒之物是也;有以汤多为贵者,使其味溢于外,清浮之物是也。——《随园食单·须知单》
偶然读到一则报道,说神舟七号上宇航员的伙食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等。这让我好奇,在中国八大菜系近十万道菜中,为何偏偏选上了川菜中的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我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两道菜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味型都属于糖醋。糖醋安放在泡辣椒等物上,成就了鱼香;糖醋安放在干辣椒等物上,成就了宫保。而这种淡淡的忧伤般的淡淡的糖醋,与酒的激情深处一点点辣红的相拥,这便是大多数中国人民所喜欢的口味,既下米饭又下馍饼。
能否用好糖、醋、酒、酱、油、芡,我认为是检验一个厨人是否高手的标准。特别是糖和醋的处理与运用,使其放糖不甜加醋不酸,而后又会有一种回甜回酸,再加上葱、姜、蒜、酒并经过高温所形成的香,就得到了爽口宜人的荔枝味。显然,袁老先生是用糖、醋、酒、酱等的高手。在他之前,还没有哪一位把糖、醋、酒、酱等的运用,这样系统地从实践上升为理论。从古至今许多文人的美食写作,都把味道放在了糖、醋、酒、酱之外,这并非有意识的忽略,而是完全的无知。
其实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把盐、醋、酒、酱、糖等用于调味了。不过以酱、醋、酒、糖等复合而真正形成一种流行口味,比如鱼香味、宫保荔枝味等,则是清末民初的事了。这些口味至今依然震荡着我们的口鼻腔。我记得小时看见母亲做菜,母亲喜欢把白酒、米酒(醪糟汁)、醋、白糖、海椒酱、甜酱及桔皮等用来调味。焖炖牛羊肉这些膻气较重的,母亲会加些白酒、醋和桔皮;煮鱼时会放些米酒和醋,母亲说既能解鱼腥又能使之发出馋人的鲜香气。有一次母亲炝炒绿豆芽,在用大火快炒之时,沿锅边放香醋,当白烟从锅中升腾而起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让人口水长流的似醋而非醋的芳香。后来母亲说,豆芽里放点醋,既可使豆芽脆嫩又可消除豆芽里的豆腥气。这让我受益至今。
有一次,我学炒豆芽时,不小心多放了醋,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我尴尬的样子说,没关系二毛,你试着加点米酒进去。果然加入米酒之后,立马减轻了豆芽的酸味。当时我想这醪糟汁真神啊!于是以后我对醪糟汁特别有感情,实验着用它来做各种小吃和菜式,甚至用它来代替料酒和白糖而大获成功。
前不久参加搜狐美食频道的吃货游行团,我在四川自贡站与一当地名厨PK,做了一道回锅肉,前提是必须用当地产的食材和调味料。当我去到菜市场,看见一太婆在卖自制的醪糟时,突然来了灵感:用本地醪糟汁加热替代外地产料酒和白糖(加热醪糟汁是绝招,可使回锅肉更滑嫩);用本地产豆瓣酱、辣酱及干辣椒面替代厚味且红艳的郫县豆瓣。当一盘香醇味润、红艳腴糯的回锅肉上桌,只见早已提着筷子等候在餐桌边的吃货团成员张元(导演)、刘春(搜狐网总编)、李亚伟(诗人)、周墙(诗人)、海波(诗人)等一起饿狼般扑了上去……
在北京天下盐,我也常用自酿的“二毛红”替代料酒和糖烹制许多创新菜式。特别是一道“火爆三样”(猪腰、肝、里脊),在猛火快炒时沿锅边喷入“二毛红”,再快炒几下起锅,就可以下酒下饭了。那种香、脆、嫩,是一般的料酒难以做到的。我还喜欢用啤酒做菜,在上世纪80年代就做过烧魔芋啤酒鸭、煮泡菜啤酒鱼、煨土鸡啤酒甲鱼等,在烹饪这些菜肴时只加啤酒不加水。在用一些腥气较重的食材如腰花、豆芽等做凉拌菜时,我是用啤酒而不是用水来焯水的,这样可达到意想不到的口味。大家不妨一试。
评论
下载新周刊APP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