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艺术家 Nazarino Crea最近突发奇想,为那些名声显赫的文艺复兴名画女主角进行了瘦身。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变成锥子脸,提香的维纳斯现出了小蛮腰,而大尺寸的S女体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缩成小S。
而刚刚结束的巴塞尔香港艺术展上,向来钟情“胖女人”的费尔南多·博特罗,几乎不出意外地成为全场最受藏家追捧的艺术家。人们盯着画中那些丰臀厚体、与纤美绝缘的“蚕茧”式女人,趋之若鹜。围绕女性的胖瘦美丑之辩,老博特罗的回答桀骜又坚定:“没有什么比画一个美丽的女人更肤浅的事情了,如果你画了碧姬·芭铎,那可是个大灾难。”
就在博特罗的“胖女人”被人追逐,Nazarino Crea的瘦身名作在威尼斯河畔亮相时,中国美术馆的院子和展厅里,多了56个姿态浓郁、体格丰盈的肥女人——艺术家许鸿飞的雕塑展“平民史诗”在此展出。熟悉他作品的人都知道,这个瘦得像鲁迅的男人,又带着他的胖女人开始大江南北的艺术征战了。
许鸿飞的“胖女人”系列,让人怀念昨日的世界,像是把审美拉回盛唐,又容易怀旧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那时的女人以丰满为美,身姿绰约,圆硕壮美。许鸿飞站在今日城市的街头,找不到这种古典的美。他只看到一阵阵纤瘦的风里,刮出的盲从与慌张。他想为今日的世界,记录一种从容的异美——胖之美。
几乎没有什么确切的语言,来描述这种女人的鲜活与生动。“矮矮的身材,满身各部分全是滚圆的,手指头儿全是丰满之至的,丰满得在每一节小骨和另一节接合的地方都箍出了一个圈,简直像是一串短短儿的香肠似的:皮肤是光润而且绷紧了的,胸脯丰满得在裙袍里突出来,然而她始终被人垂涎又被人追逐,她的鲜润气色叫人看了多么顺眼。”这是莫泊桑在小说中对“羊脂球”的描写。许鸿飞的雕塑,从感官上让人想起她。
在美术馆的草地上、展厅内,这些现代“羊脂球”,在汉白玉、铸铜甚至翡翠的胚胎中脱颖而出。她们踩着单车,跳着舞,或者拔河,或者飞翔,刚刚出浴,在月光下读书,吊在瘦弱男人的肩上接吻……个个肥而不腻,胖而不拙,一脸人畜无害的憨笑,富足性感地丈量着世界。也许这些胖女人只是截取了莫泊桑笔下女人的外形, 但许鸿飞用刻刀和审美,赋予了她们内里一种女人罕有的“神气”——取自大地的生命力。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策展人把56个肥女的姿态盎然,定为“平民史诗”的展览名。
许鸿飞今年50岁,做雕塑做了近30年。他的官方头衔,是广州雕塑院院长,他的江湖头衔,是“靠女人出名的人”,这帽子是黄永玉给的。当年确定“胖女人”为自己的艺术缪斯,正是暗合了黄老爷子一句授意:这是好东西,你以后就做这个!
“这个”——指的就是1999年,75岁的黄永玉偶识36岁的许鸿飞,在他广州的工作室“石磨坊”,众里寻她地看到一件“肥女雕塑”。它让人想起那件石灰石小雕像《维仑多夫的维纳斯》——人类最早的雕塑,丰满敦实的女体。这是许鸿飞的无意之作,可能是一个艺术家的真正内心戏。“肯定开始想到做女人,但是没想到做什么样的女人。当下的审美都以瘦为美,为何胖女人就意味着丑与陋?我想还原她们生命本质的美。而且胖人符合雕塑的体积和空间立体,更好把握节奏。瘦则比较标准,但看下去少了一种冲动。”
黄永玉留下那一句话,也留给他随后二十多年钟情胖女人的冲劲。《星空》、《月光曲》、《虫语》、《肥趣》、《肥二代》、《水样凝脂》、《醉》……许鸿飞做了一百多件胖女人,他带着这些胖雕塑,去到香港、法国、意大利巡展。成了名副其实“靠胖女人出名的男人”。黄永玉也因此题字,把他的工作室“石磨坊”改为“石魔坊”。
许鸿飞喜欢看胖女孩,观察她们,跟她们交朋友,想象她们身上的特质,如白玉,如褐铜,如绿翡。他用他的审美,在为艺术辩护,为肥女宣言。
不知哪款胖女人,让许鸿飞想到昂贵的翡翠。看着温润通透的《海笑》、《清泉》、《四喜》
《鱼女》,你会不忍去想象一块230公斤的翡翠原石,在雕琢打磨中只剩70斤的一个“翡肥女”。得了大才,舍了大财。许鸿飞下猛料,成了第一个拿翡翠做雕塑的艺术家。
用奢侈的翡翠做雕塑,几乎就像玩一次大冒险。许鸿飞的手受了莫名指引,他四进缅甸挑石头,终于握着刻刀,伸进“翡女人”的身体。翡翠和肥女人的结合,把“羊脂球’们的珠圆玉润提纯了通透渐进的光泽,女人好像找到最合适的胚胎,也把不菲的“最疯狂的石头”从工艺救赎到艺术,翡翠得了最体面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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