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欧洲兴起了一股去希腊的热潮,人文主义者怀着朝圣的心情前往雅典、迈锡尼、克里特,就像中世纪的基督徒去耶路撒冷。人们缅怀、仰慕古典文明,甚至愿意为它而战,各国有3000名志愿者参加了希腊的独立战争,浪漫主义诗人拜伦便死于此。
爱琴海和古老传说吸引着游人。希腊,是勇士的故乡,也是哲人的乐园,每个有教养的欧洲人都是希腊文明的精神后裔。
德国人海因里希·谢里曼,出于童年的梦想,放弃了商业生涯,执著地投身于考古事业,他认为特洛伊战争皆属事实而非虚构。1870年,谢里曼凭着对荷马的坚信不移,怀揣《伊利亚特》,越过达达尼尔海峡,来到史诗中所描述的古战场,最终发现特洛伊遗址,轰动世界。
1882年,这位考古学家迎来了一个客人——英国学者亚瑟·伊文思,他原本是研究东欧的,来希腊是陪妻子旅游。但在拜访谢里曼后,伊文思的目光被古希腊迷住了,这次相遇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
印章引发的考古大发现。
亚瑟·伊文思1851年出生于英国乡村,父亲约翰·伊文思是造纸商,但又对古文物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业余时间博览群书,是英国史前考古奠基人。伊文思家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进化论的奠基者达尔文、文化进化论的鼻祖奥古斯都·兰·福克斯经常来切磋探讨。
少年伊文思在这种环境下,自小沾染了古玩癖,尤其喜欢收集和研究古代钱币,作为一个出色的考古学家,他还有充分的考察经验。
1882年伊文思去希腊的时候,拜访了谢里曼,后者收藏的锡尼宝石、装饰品和武器,令伊文思夫妇艳羡不已。文物中的印章引起了伊文思的注意,这些印章上雕刻的符号、图案很古怪,在迈锡尼或其他希腊文化中不常见。伊文思推测,这些印章也许是欧洲文字的源头,爱琴海可能曾存在过更加古老的文明。
此后数年间,伊文思搜集了大量类似的印章。1893年的一天,伊文思在雅典的货摊寻找古董时,发现了一些小石头,上面刻着类似象形文字的符号。小商贩告诉他,这些印章来自克里特岛,那有一个大型遗址,是传说中米诺斯王宫的所在地。
古希腊是个充满神话的国度,克里特岛是众多故事的发生地。众神之王宙斯在这里诞生、成长,和欧罗巴公主结识、相爱。他们的儿子米诺斯成为岛上的第一个统治者,并且建立了强大的王国。不幸的是,米诺斯的妻子生下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诺陶。家丑不可外扬,米诺斯命令工匠德达鲁斯,修建了一座叫克诺索斯的迷宫,把米诺陶囚禁在内。
后来米诺斯的帝国不断扩张,他进攻雅典并要求每隔9年进贡7个童男、7个童女,供米诺陶食用。就像所有神话故事的情节那样,王子上场了,忒修斯在克里特公主的帮助下,闯入迷宫斩杀牛怪。而国王迁怒于工匠德达鲁斯,一路追杀到西西里,结果被当地人打败处死。一两百年后克里特王国衰落,有说是蛮族入侵,也有说是地震毁灭,最近科学家考证出,是由于火山爆发造成的“核冬天”效应,总之这个文明湮没无闻了。
一个考古学家的自我修养。
1894年的春天,伊文思踏上克里特的土地,走遍了岛上的山山水水。他吃惊地发现,岛上商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代雕刻印石,连当地农民脖子上挂着的装饰品也是这种印石。据说石头有催奶的魔力,当地妇女把它们当作护身咒符,视如珍宝。
五年后,伊文思招募工人开始挖掘遗址。谢里曼生前也多次探寻米诺斯王宫,但都没有成功,当时该岛仍属于土耳其控制,情况多有不便,直到去世前,他还念念不忘克里特的事。伊文思则幸运得多,他进行考古研究时,克里特已获得独立,得到了政府的许可。
亚瑟·伊文思有家学渊源和缜密头脑,是真正的伟大学者。除了专业素质外,伊文思还很能拉投资。考古是很昂贵的学术项目,买遗迹上面的地皮要钱,雇佣民工要钱,花了这么多钱还不一定有发现,即使成功挖出宝来,古董也不能据为己有,谢里曼就是败在了资金问题上。
1889年谢里曼出价4万法郎,试图买下克诺索斯王宫上面的土地,双方接近成交。但后来发现那块地上种了1000多棵橄榄树,业主们再多要10万法郎,谢里曼断难接受,一气之下取消合同。后来伊文思的考古,花去家族大约25万英镑,希腊的乔治亲王发起“克里特考察基金会”,又提供了一笔巨资,这才保障了整个行动的成功。
古老传说是真实的。
克里特的考古发掘没有让伊文思失望,第一天就挖到了一些艺术品,第二天,发现了一堵有壁画的墙和画有图案的石膏作品,它们虽已褪色,但仍可辨认。废墟埋得很浅,几乎每一锄下去都会挖出几件古董,不几天掘出的文物就堆积如山。这些古物主要是雕刻印石、精致的花瓶、真人大小的陶罐,还有数以百计的泥版。
泥版上刻着两种由直线构成的未知文字,伊文思称之为“线形文字A”和“线形文字B”,后来证实是希腊文的雏形。米诺斯遗址的出土引起了轰动,将欧洲文明的起源整整提前了1000年。伦敦的《泰晤士报》评论道:“克诺索斯的发掘,在重要性上若不能说是超过,也至少不逊于谢里曼的发现。”
经过长时期的艰苦挖掘后,一座规模宏大、结构复杂的遗址出现在人们面前。整个建筑物依山而建,仿佛一座小型市镇,拥有大小房间1700多间。数以千计的房屋,彼此之间用长廊、门厅、通道、阶梯等连通起来。千门百廊、曲巷暗堂,仿佛是一个没有出路的巨大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迷路,看来“迷宫”传说不无根据。
由于对考古学所做出的突出贡献,伊文思入选皇家学会,受封为爵士,但他仍然过着原来的生活。1906年,伊文思在遗址附近修建住所,定居下来,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对遗迹的研究、修复工作。发掘现场建起了宏伟的克诺索斯王宫博物院,供世人参观,伊文思感慨地说:“现在我们知道,古老传说是真实的。”
AVRA旅行社CEO 雅尼
在“人间仙境”克里特岛折腾无止境
雅尼·迪米特里雅迪斯喜欢用丰富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来表达:“在希腊做旅游业,爽;在克里特岛开旅行社,超!级!爽!”
雅尼认为克里特岛之于希腊,是一个神奇的存在。米诺斯文明发源于此,“可以说大多数欧洲人的故乡都在克里特岛”;宙斯出生于此,“这里是神之摇篮”;全希腊最正宗的橄榄油在这里生产,所以是“橄榄之乡”;岛上居民平均寿命超过77岁,女性超过80岁,是“风情绮丽的长寿岛”。约访谈的主题是旅行社,但雅尼总是不自觉地把话题向“克里特岛”方向引。“我又跑题了,对不起啊,老是跑题谈我家乡。”
雅尼现任克里特岛最大的AVRA旅行社CEO。他是土生土长的克里特岛人,早年在巴黎的念书经历,让他成为一名性格奔放的青年。1987年,他返回希腊,返回家乡克里特岛,在岛上接待了一个荷兰观光团。他带着二三十位荷兰人参观了克诺索斯遗址,同时在伊拉克利翁(岛上最大城市)市区漫步徜徉。来自尼德兰王国的人们对克里特岛的感觉是“人间仙境”。“他们追问我这个岛为什么鲜为人知,干吗不好好把旅游业搞一下呢。”
1988年,雅尼在比雷埃夫斯开始了旅行社生涯,最早做的只是面向英国和希腊其他城市的短期“旅行大礼包”。此后的20年间,他的旅行社迅速膨胀,他接收了父亲经营的旅行社的一半股份,并在1993年与岛上其他旅行社合伙开办了“克里特旅行社”。他甚至琢磨过倒腾克里特岛私家航班——一条名叫“希腊航空”的航线,对飞希腊其他城市。“可惜后来倒闭了,”雅尼耸耸肩,“没关系,做旅游的总是爱折腾。”
他目前正折腾着的,是一个年接待量达35万人次、营收额超4500万欧元的克里特岛最大旅行社“AVRA”。希腊东临爱琴海,国内岛屿星罗棋布,克里特岛作为希腊最南端的岛屿,时常被舆论拿来与其他岛屿作比较。在雅尼看来,圣托里尼岛是“全球婚礼圣地、最大的活火山和好莱坞电影御用取景地”,伊兹拉、波罗斯等岛以“精致如风景画般的海景取胜”,而克里特岛,则将“希腊威尼斯”和“米诺斯文明”融合,成为希腊的“国家人文风景岛”。
雅尼说他如今每天接待的英国人、法国人络绎不绝,但前往克里特岛游览的中国人却不多。“我曾经听说在外旅游的中国人都能占领全世界了,”雅尼大笑,“可是克里特岛的中国人却不多呀。”
他计划接下来折腾一下旅行社与中国的合作,“现在来克里特岛旅游还是得经过雅典,但还是想努力一下,希望能尽快促成中国城市直飞克里特岛”,说完他决绝地补了一句:“我会继续折腾下去的。”
“用中国话,这叫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没错。”雅尼附和道,用他掌握的为数不多的一句中文。 (文/赵渌汀 图/周可)
运动员 艾卡特瑞妮·斯蒂芬迪
运动很重要,有文化也很重要
作为博士在读的高学历运动员,她热爱的不仅仅是撑杆跳本身,还有它的历史和文化。她认为“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会拉低整个项目的水准”。
这是希腊撑杆跳运动员艾卡特瑞妮·斯蒂芬迪的第一次世锦赛,虽然已经是第三次来中国,但她对这里的一切依然不太适应。
在刚刚结束的北京田径世锦赛上,斯蒂芬迪没能进入决赛,仅仅排在所有参赛选手的第15位(14位选手进入决赛)。相比于去年的好成绩——钻石联赛总排名第二位,今年的整个赛季,她的状态都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能得奖牌,不好的时候决赛都进不去”。
成绩差强人意,斯蒂芬迪的北京之行更像是一次开小差的蜜月之旅。1990年出生的她刚与美国先生完婚,这次,她把父母和老公都带到了北京。“跟老公转了天坛、长城,带他去了秀水街,他对买东西能讲价这件事非常震惊。”在讲价这件事上,斯蒂芬迪比老公淡定很多,“在希腊,我们也讲价,早就习惯啦。”
说起希腊人和美国人的差异,斯蒂芬迪有一肚子话可以聊。2008年,她离开希腊,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学习和训练,毕业后搬到了菲尼克斯。如今,她一边修读博士课程,一边训练。在希腊,斯蒂芬迪有免费的教练、免费的按摩师和免费的训练场地,但在美国,这一切的费用都需要她自己解决。
她的美国朋友们总是很忙——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希腊人就大不相同,即便在债务危机如此严峻的情况下,阳光的希腊人依然只忙一件事——忙着生活。斯蒂芬迪搞不懂美国人的生存逻辑,奇怪的是,她热爱着那里费力又不安逸的生活。
然而,希腊的田径迷们热爱她。在希腊,斯蒂芬迪有着辉煌的战绩,刷新过多个年龄段的全国纪录,也曾拿到过2005年田径世少赛的冠军。
“我不喜欢训练,不喜欢反复做同一件事,这就是我选择撑杆跳的原因。”斯蒂芬迪的父亲是三级跳运动员,母亲是400米短跑运动员,基因决定了她必然拥有过人的运动天赋。12岁开始练习撑杆跳,懒到每周只训练两三次,一参加比赛就破了12岁撑杆跳全国纪录。“然后我知道,我很擅长这项运动,因而更喜欢它了。”斯蒂芬迪说。
作为博士在读的高学历运动员,斯蒂芬迪热爱的不仅仅是撑杆跳本身,还有它的历史和文化。“碰到一些成绩很好却对运动本身缺乏了解的运动员,我都会很生气。你不能世界排名前几位,却不知道布勃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我总是很沮丧,他们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这会拉低整个项目的水准。”
这符合大家对希腊运动员的想象,似乎,他们与奥林匹克运动有着更为亲密的联系。2004年雅典奥运会时,斯蒂芬迪14岁,刚开始练习撑杆跳。“那是一段很好的经历,我记得,奥运会结束时,我非常失落,所有人都离开了,雅典又变回了雅典,整个城市都空了。”
雅典奥运会加剧了希腊的债务危机,它给了腐败者更好的机会从中获利。“如果以前政府给田协一千万,现在就只剩下一百万了,费用要花在工作人员身上,运动员的收入越来越少。”斯蒂芬迪说,如今,每次回希腊她都找不到合适的训练场地,“室内训练场,冬天不开暖气,夏天不开空调。奖金更少了,我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运动员了,经济危机对二三级别的运动员影响更大。”
或许,这是斯蒂芬迪选择留在美国的原因,在那里,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来保障生活和训练。她的身上依然流着希腊人的血,即便被“工作狂”的美国人影响很多,在她心中,生活依然高于一切。谈到未来,她说:“撑杆跳运动员出成绩很晚,大多要28岁以后才能拿到金牌或奖牌,我不想坚持到年纪太大,也许先停下来生个小孩。先参加完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吧,然后,再说。”
(文/宋彦 图—李伟/新周刊)
OLIVE VISION 橄榄油公司CEO 巴拉法
光荣属于希腊,更属于橄榄油
爱伦·坡曾说, “光荣属于希腊”。巴拉法认为,如果爱伦·坡当初尝过希腊新鲜榨出的橄榄油,那他一定会在那句话后面,再加上一句。
那个酷酷的希腊诗人塞弗里斯曾说,橄榄树带有我们祖先的皱纹,橄榄油托起我们对生活的向往。
六万多年前,世界上第一棵橄榄树诞生在希腊。希腊人用橄榄枝编织出大地复苏与世界和平的梦想。同样,希腊人把橄榄果摘下榨出油,也从中挤榨出“烹调+养颜”的生活乐趣。
希腊最纯正的橄榄油,出自米诺斯文明的发源地克里特岛。这个8000平方公里的希腊最大岛屿,上千年前便已实现对橄榄树的人工栽培。而伯罗奔尼撒大区的橄榄油,素以油质清纯、口感独特而著称。希腊全国的橄榄油产区分布密集,所有希腊人都爱在餐盘的沙拉、肉饼或羊奶酪里倒上几滴橄榄油。“橄榄油是希腊的黄金液体,已经融入希腊人的血液里。”克里特岛“OLIVE VISION”公司CEO科斯塔·巴拉法(Kostas Balafas)说。
巴拉法的公司OLIVE VISION主要生产橄榄油,以特级初榨橄榄油为主。他的橄榄园位于希腊南部伯罗奔尼撒大区,通过“人工采摘+后期加工”的工序,可以完成对橄榄油的最基本压榨。
根据巴拉法的经验,受地理和气候因素影响,橄榄油的主要产地集中在地中海沿岸国家。橄榄树喜欢温暖干燥的生长环境,不能忍受低于零下12摄氏度的低温。地中海地区冬季温暖漫长,夏季炎热干燥,日照充足,土壤多为沙地,非常适宜橄榄树的成长。巴拉法以他位于伯罗奔尼撒的橄榄园为例:“我的果园紧挨着一个名叫埃米奥尼(Ermioni)的漂亮村庄,周围没有太多建筑,常年日照充分。”巴拉法说,伯罗奔尼撒和克里特岛,是希腊最重要的两个橄榄油产区,前者基础建设薄弱,却促成了橄榄种植、橄榄油榨取所在的农业领域的发展;而后者则远离雅典等都市的喧嚣,与工业区隔绝的环境让它能榨出“几乎是希腊最纯的橄榄油”。
巴拉法介绍,希腊全国共有40多种不同类型的橄榄。“其中我最喜欢 Koroneiki,”巴拉法说,“这种橄榄非常傲娇,只能用于榨橄榄油,香味有点水果味儿,而味道则纯正厚重。”橄榄一般在每年五六月份开花,花季后6到8个月,也就是11月到来年3月进入橄榄成熟收割期。“成熟的橄榄特别单薄,所以我们直到现在还是用手工采摘,然后再加工榨油。”
2012年,包括西班牙、意大利、希腊在内的欧洲橄榄油产量大国,由于市场供过于求,导致橄榄油滞销,随后“橄榄油危机”开始在欧洲各国蔓延,甚至一度导致相关产业链吃紧,造成部分失业现象。回忆起这次事件,巴拉法仍然心有余悸。“那段时间的确困难,国家经济不景气,举巨额债而找不到新的发展方向,下沉到橄榄油行业其实也是毁灭性的。”他表示自从2012年的“橄榄油危机”后,整个行业就开始难做起来。“2013年,西班牙的橄榄油销量极差,这也导致接下来几年连续出现劣质橄榄油,意大利的情况也不乐观,受国内经济影响,很多意大利橄榄油商转行。”不过他认为希腊的行业情况稍好,“虽然我们还是深陷债务泥潭,但是质量肯定不会造假,这也至少保证了一部分销量。”
巴拉法希望借采访为希腊橄榄油“重新正名”。“过去谈到橄榄油,人们下意识总会说起西班牙,”巴拉法说,“其实很多西班牙和意大利公司来到希腊,把新鲜压榨的橄榄油买回国内,再通过包装,打上‘Made in Spain’或者‘Made in Italy’的标签。”巴拉法说,如果单论特级初榨橄榄油,希腊绝对是世界第一。爱伦·坡曾说“光荣属于希腊”。巴拉法认为,如果爱伦·坡当初尝过希腊新鲜榨出的橄榄油,那他一定会加上一句——“光荣属于希腊,但更属于橄榄油!” (文/赵渌汀)
婚纱设计师 瓦茜娅·佐佐波洛
编一出戏,偷一点新娘的福气
设计婚纱时,她更像一位编剧,将新娘置于某出经典剧目或电影的场景中,为她脑海中的女主角做设计。在希腊这个极为重视婚礼的国家做设计师,她觉得自己是在“偷”新娘的福气。
戏剧演员出身的瓦茜娅·佐佐波洛总会把很多生活场景描述得像一出戏。
在刚转行做设计师时,她设计了一系列名为“prodosia”的T恤,T恤以仙女为主题,她们在浴室里自我欣赏,准备蛋糕、甜点,或者在沙龙上做安静的美少女。都是些甜美可人的形象,而T恤的主题“prodosia”却有诱惑和背叛的意思。设计这些衣服时,瓦茜娅的爱人弃她而去,她为这些美好的画面取一个邪恶的名字,一半是赌气,一半是嘲讽。
一位女孩买走了她的处女作。“是一件穿着绿松石色连衣裙的仙女,她正躺在地板上写情书,身旁有一朵粉红色的玫瑰。” 瓦茜娅说,女孩正在和男朋友异地恋,爱情保鲜的方式就是给彼此写情书,“当然,她当时并不知道这组T恤的主题。”
很多年之后,女孩回到店里定做婚纱。她告诉瓦茜娅,当男朋友向她求婚时,她正穿着当年买走的那件T恤。
“生活很难以置信,不是吗?” 瓦茜娅说。
在成为服装设计师之前,瓦茜娅曾做过十年的戏剧演员。即便离开舞台,戏剧依然是她所有创造力的来源。在为新娘设计婚纱时,瓦茜娅更像一位编剧。她总要先了解新娘的故事,再把她们置于某出经典剧目或电影的场景中,最后,再为她脑海中的女主角设计婚纱。
结婚那天,瓦茜娅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那是一件露背长裙,女祭司服一样的下摆,一根羽毛从左肩连到腰部,牵扯着摇摇欲坠的白色裙身。“我把自己想象成上世纪40年代的女明星,走在红毯上,神秘而性感。这就是我想在婚礼那天为自己拍摄的电影。” 瓦茜娅说。
瓦茜娅的那些婚纱作品细看起来并不隆重,有些甚至算得上朴素,偶尔穿出街都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她把希腊传统服装的剪裁和花纹运用到婚纱设计中,这些朴素的设计因而显得神圣。材质也是她的灵感来源。她喜欢一款被叫做“copaneli”的布料,经常在设计中用到这种布料。“你知道吗?很多时候,copaneli闻起来太像希腊了。” 瓦茜娅说。
做婚纱设计师这些年,瓦茜娅见证了大大小小的婚礼。和其他欧洲国家不同,希腊人对婚礼的重视程度堪比最传统的中国人。“婚礼不仅是两个新人的事,也是整个家族的大事。很多人准备了一年半载,还觉得时间不够。”
在这样一个重视婚礼的地方做设计师,瓦茜娅总觉得,自己是在“偷”一点儿新娘的福气。如今,瓦茜娅在希腊服装设计界的名气很大,客户名单中名人的比例也不算小。即便如此,她依然守着自己那间小小的店面,亲手缝制每一件私人定制。“定制服装的价钱在3000元到5000元不等,如果按价钱划分,这些婚纱都不是高级定制,如果按品质分,它们配得起这个头衔。”
当然,如果新娘愿意花钱,瓦茜娅也不介意为她们设计更为豪华的婚纱礼服。在她的所有设计中,最耗时也最昂贵的诉求来自一位伊斯坦布尔新娘。新人要求用高品质的珍珠来装饰婚纱,所有的走线和剪裁都围绕珍珠设计,耗费了瓦茜娅和助手很多时间。
提起这个得意之作,瓦茜娅说:“要知道,那可是我们唯一一次在保安的监视下干活儿啊!” (文/宋彦 图—李伟/ 新周刊)
服装设计师 瓦西里斯·朱利亚斯
不希腊,又何妨
在时尚方面,希腊还没有形成一个国家的形象和概念。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他要努力的方向。“服装设计师是世界公民。”不希腊,也无妨。
设计师瓦西里斯·朱利亚斯是米洛斯岛人,他曾是Vogue希腊版的编辑,每年去纽约、巴黎、米兰参加各种时装周,写时尚潮流的评论。渐渐地,他发现希腊时尚界有一个很大的缺口,那就是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本土手工定制服装品牌。2003年他开始设计鞋和包,2008年起开始做服装设计。“希腊的服装设计师大多是在国外学习再回到希腊做设计的,有很好的基础。如果我们能在经济危机中挺过去,这个行业就会很有生机和前景。”
即便朱利亚斯对这个行业和自己的事业很有信心,但眼前的事实也不能不面对。债务危机影响了希腊所有行业。他的服装公司在预算、支出上都不得不重新调整,以应对经济形势的变化。但他强调一切调整的前提是保证产品质量。“经济危机也许能改变一切,但不能改变的是品质。”
采访瓦西里斯·朱利亚斯时是7月中旬,他承认在这两周内希腊的复杂局势对营业额的负面影响很大,原来生意很好的店铺也开始冷清下来。好在那些老客户还在,希腊女人在人生重大仪式上都要穿上最好衣服的传统还在。“只要这些习俗不变,我的事业就会变好。”让他有信心的,不只是自己的服装品质,还有对希腊女人的了解。
他也观察到,在目前的局势下,很多人反而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世界上能靠得住的东西太少,存钱无用,于是不少女人拿着银行卡来消费,很痛快地买走漂亮衣服。
瓦西里斯·朱利亚斯在雅典的服装店是一栋很精致的三层别墅,曾是被称为“最后的希腊女神”的希腊著名演员、前文化部部长梅琳娜·莫尔古丽的住处。在这里,除了一楼墙上的电视屏幕不断在播放的模特穿着朱利亚斯设计的服装走秀,提醒你这是在今天的雅典、是今天的时尚以外,处处透出浓浓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古典气息。
玛利亚·加拉斯、杰奎琳、奥黛丽·赫本、索菲亚·罗兰们的笑脸在墙上熠熠发光,二楼随处可见的已经泛黄的时尚杂志,还有瓦西里斯·朱利亚斯放在显眼位置的他珍藏的古董衣裙,都营造了一种怀旧的时尚感。
瓦西里斯·朱利亚斯是整个希腊收藏上世纪50年代杂志最多的人,他认为那个年代的时尚才是最能充分展现女性美的。那些收腰、裙子长度及膝的服装优雅迷人。朱利亚斯设计的衣裙也是这一类风格的,收腰、长度及膝,颜色柔美,穿上它们,仿佛可以直接进入希区柯克的电影,成为优雅的希女郎。
他的服装店里800—1500欧元价位的衣服很好卖,拍婚纱圣地圣托里尼岛分店的婚纱生意最好,那些来度蜜月、拍婚纱的新婚夫妇去店里穿上礼服,交了钱就直接去海边浪漫了。
朱利亚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一条黑色的礼服裙,简洁的赫本平肩式,收腰,V字型后背,撒开的大裙摆,看起来平淡无奇,但能想象穿上后清爽优雅的样子。设计师本人心目中的女神是谁?答案和全世界男人一样,是意大利的莫妮卡·贝鲁奇,此刻,他楼下的裁剪室里还正为女神手工制作着一件礼服。
瓦西里斯·朱利亚斯认为在时尚方面,希腊还没有形成一个国家的形象和概念。不像日本、意大利和法国都有鲜明的风格,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他要努力的方向。“服装设计师是世界公民。没有固定模式,我的作品,是个人的一种创造和思想,不代表国家。” (文/ 陈艳涛 图— 阿灿/ 新周刊)
鞋匠 帕特利斯·梅利西诺斯
用文艺复兴的气质做一双欧洲最好的凉鞋
他因艺术上的才华横溢被媒体评为“具有文艺复兴气质的人”,同时又是“欧洲最好的制鞋匠”。在希腊目前的局势之下,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唯一清楚的,是要带着家人继续一种最原始的生活方式。
在雅典市中心的蒙纳斯提拉奇广场对面,有一家著名的Melissinos凉鞋店。
推开门,一股皮革味扑面而来。不到50平方米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几百双凉鞋摆在货架上、吊在半空中,各种肤色的客人操着千奇百怪的英语呼唤着店员。
“坐下,麻烦大家坐下,屋子太小,请留出空间。”一位大胡子叔叔站在被凉鞋环绕的工作台前,“央求”慕名而来的客人们。这位大胡子叔叔就是Melissinos凉鞋店的主人帕特利斯·梅利西诺斯,家族生意的第三代传人。
帕特利斯曾被意大利杂志Panorama评为“欧洲最好的制鞋匠”,而上一位得此殊荣的人正是他的父亲,斯塔夫洛斯·梅利西诺斯。
上世纪20年代,随着家族的没落,帕特利斯的爷爷乔尔乔斯·梅利西诺斯离开克里特岛,在卫城脚下开了这家凉鞋店。当时,乔尔乔斯设计的凉鞋在希腊名流和上层社会里很受欢迎。
1954年,乔尔乔斯去世,儿子斯塔夫洛斯接手了生意。除了做鞋,影视导演和电子工程专业出身的斯塔夫洛斯还是一位诗人,出版过很多诗集,因而被称作“诗人鞋匠”。
帕特利斯说,父亲刚接手时,希腊经济不好,店里的生意死气沉沉。直到有一天,一位优雅的女士从店里买走了六双凉鞋,从此,Melissinos家族的好运气回来了。安东尼·奎恩来了,芭芭拉·史翠珊来了,前美国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来了,约翰·列侬带着他的披头士乐队来了……鞋店现有的28款凉鞋中,很多都以希腊神话或传统文化中的名字命名,但有些名字普通人更为熟悉,比如,3号杰瑞米·艾斯恩、16号约翰·列侬、25号索菲亚·罗兰……店主为明星客人定制了鞋子,这些明星同款凉鞋至今都是客人们的最爱。
作为家族的第三代传人,帕特利斯遗传了父亲对艺术的热爱,或许是过于才华横溢,有媒体评价他是“具有文艺复兴气质的人”。
帕特利斯早年在闻名世界的美国帕森艺术学院学习设计。希腊人对戏剧有天然的热爱,帕特利斯在大学时就写过很多剧本,戏剧在学校和纽约的小剧场里上演,一度很受追捧。毕业后,帕特利斯像很多寻找“美国梦”的年轻人一样,留在美国继续自己的艺术创作。在异乡流浪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内心空虚,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于是,他回到希腊,继续自己的绘画和戏剧创作。2001年前后,他创作并担任舞台设计的戏剧Bacchus曾连续演出两年,苛刻的希腊戏剧批评家们认为,Bacchus是希腊最好的当代戏剧之一。
一切都顺风顺水,某一天,帕特利斯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图像,那是一幅他坐在父亲的工作台前制作凉鞋的图像,这画面,他从小到大都未想象过。但正是这样一幅图像,将他带回到这间小作坊,每天对着那些来自希腊北部的晒成棕红色的小羊皮,用鞋钉和胶水把它们变成“艺术品”。他亲手帮顾客做鞋、试鞋、改鞋,店里卖出的每双鞋都会经过他的手。店面墙上挂着他的画,偶尔有懂行的客人想要买画,他总是边忙着手头的活儿,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们:“都是很多年前画的,卖鞋子,不卖画。”
鞋店实在是太小了,店员不得不把门关上,让越聚越多的客人在门口等候。帕特利斯不知道鞋店的未来会怎样,他唯一清楚的,是要带着家人和鞋店继续这种最原始的生活方式。 (文/宋彦 图—阿灿/ 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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