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在大张伟的人生规划中,2016年他准备去环游世界,但到了年末他的环球之旅仍未成行。大张伟的旅行计划落空与各大卫视正在上演的“笑战”不无关系——这一年,辗转在多档综艺担当笑匠的他实在太忙了。
《笑傲江湖》成功跻身“爆款”,让电视节目制作方看到喜剧综艺的潜力,在2015年至2016年间,喜剧综艺再度风生水起。
2016年打开电视,霸屏最多的节目莫过喜剧综艺。以9月为例,仅周六晚间20点30分就有三档喜剧综艺同时播出,分别是北京卫视的《跨界喜剧王》、东方卫视的《今夜百乐门》、浙江卫视的《喜剧总动员》,周日晚间则是东方卫视的《笑傲江湖》。
这一场喜剧的狂欢,恰与《笑傲江湖》的横空出世有关。
2014年,由冯小刚、宋丹丹、吴君如、刘仪伟担任评委的喜剧选秀节目《笑傲江湖》在东方卫视播出。凭借冯小刚多次直指娱乐圈弊病的言辞,节目迅速引发社会关注。此后,喜剧综艺一夜间成荧屏新宠,包括浙江卫视《中国喜剧星》、湖北卫视《我为喜剧狂》、湖南卫视《我们都爱笑》、江西卫视《谁能逗乐喜剧明星》、辽宁卫视《新笑林》、贵州卫视《非常欢乐》等多档节目突然出现在电视荧屏,很多人用 “喜剧元年”形容一周七天喜剧综艺“无缝”打擂的2014年。
只是,这一场汹涌而至的喜剧热潮,如大浪淘沙,有些节目最终寂寂无声,淡出人们视野,有的却做得越发风生水起,如《笑傲江湖》在两年多时间里迅速发展,从没有广告商青睐,到如今已成功做到第三季。也正是两年前的这场热潮,以及《笑傲江湖》成功跻身“爆款”,让很多电视节目制作方看到喜剧综艺的潜力,于是集体发力,在2015年至2016年间,又涌现了新一股喜剧热潮,陆续出现如《欢乐喜剧人》《喜剧总动员》《跨界喜剧王》《今夜百乐门》等综艺。
自2014年至2016年,各大卫视不约而同推出喜剧节目,也与2013年加强版 “限娱令”不无关系。“限娱令”让歌唱类节目大大受限,喜剧节目被视为填补空间的最稳妥方向。加之两年来,亲子类节目被叫停、真人秀过度消费明星遭人诟病、游戏节目雷同无趣让大众审美疲劳,综艺圈急需新的节目类型作为突破口,喜剧当之无愧成为首选。
从以下数字可以看出喜剧综艺的火爆:2015年《欢乐喜剧人》第一季在爱奇艺总点击量超6亿,第二季在优酷的播放量达到13.6亿,在微博的话题阅读量超过11亿;而今年9月10日开播的《喜剧总动员》前4期点击量达4.4亿次,《笑傲江湖3》仅在乐视视频的点击量就突破2.2亿。
在节目制作方眼里,无论喜剧业内人士贾玲、岳云鹏、宋小宝,还是“跨界”人才大张伟、薛之谦,这些随着喜剧节目火爆而涌现的 “综艺咖”,早已成了拉动收视的嘉宾标配。
喜剧综艺的遍地开花不仅让观众从以往春晚的“一年一笑”变成“周周都笑”,同时也让大陆有了自己的综艺咖。大张伟、薛之谦、吴秀波、黄晓明、王凯、钟汉良、林志玲等歌手演员,姚明、邓亚萍、傅园慧、张继科、孙杨、林丹等人气运动员,不同领域的明星大咖都“跨界”成为“综艺喜剧咖”。
在综艺节目中频频露脸的“劳模”青年大张伟虽然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别叫他“综艺咖”,因为“非常low”。但无论怎样,唱着《小小少年》出道、14岁稀里糊涂成了“第三代摇滚领军人”的大张伟一直是歌手中最会讲段子的。
当年离开花儿乐队单飞,大张伟一度发展得不温不火,于是他干脆写了一首歌,歌名就叫《唱什么都红不了》。唱着“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吃烧烤”的他那时没想到,当人生换到另一个舞台,他却红得不得了。在湖南卫视《百变大咖秀》中,大张伟发挥一贯的“自黑到底”:他模仿罗大佑边抡话筒边转圈;扮成易中天开讲《百家讲坛》;卷发红唇模仿蔡琴惊艳全场……接棒《天天向上》主持人,是大张伟2016年在娱乐圈“翻红”的重要一役,他在节目中“出口成段”,机智幽默又有点鸡贼,拿话损人又不至于毒舌,不少网友都在微博上盘点“大张伟爆笑金句合辑”。即便被视作“综艺咖”,大张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还是一再强调,参与喜剧综艺就像曲线救国,全为“多露脸”“贴补音乐”。
跟大张伟不相上下,辗转在多档综艺节目间担当欢乐大使的还有薛之谦。有评论称“薛之谦和大张伟参与的综艺数量相加可占全年综艺总和一半”。
据说段子手界有三个唱歌最好的,北有大张伟,南有薛之谦,东有台湾的费玉清。薛之谦第一次出名是在十年前的《我型我秀》舞台,但那时的他“红得快,黄得也快”,最落魄时甚至出首单曲还要自掏腰包做宣传。当经历过人生的高低起伏后,薛之谦反倒没了出道时的偶像包袱,他在各大综艺节目插科打诨,从不避讳过气时的辛酸,也很直白地表示搞笑是人气下滑后的谋生手段。他在《天天向上》做嘉宾,希望能上《我是歌手》,他在《极限挑战》中几分钟就被淘汰,哭诉自己推掉两个通告就为了上这么红的节目。综艺咖薛之谦的所有卖力表演,似乎都在提醒大家:和大张伟一样,他明显更爱音乐。于是在刚刚落幕的《中国新歌声》中上演了这样一幕:薛之谦带领第五战队前来踢馆,在一曲《你还要我怎样》后,薛之谦激动难抑,原因是“终于走上了这个梦想中的舞台”。
无论自己更爱哪个舞台,在众多节目制作方眼里,综艺咖大张伟、薛之谦早已成了拉动收视的嘉宾标配。
随着喜剧综艺的遍地开花,类似他俩这样的“跨界”综艺咖队伍还在不断壮大:贾乃亮爆笑模仿黄晓明;黄晓明化身耿直boy,自嘲身高注水演技差;撒贝宁放弃严肃定位,搞怪又腹黑……同样让人惊喜的还有陈赫,这个凭《爱情公寓》中“好男人曾小贤”一角出道的他,要不是登上《喜剧总动员》的舞台,都快忘了自己曾是话剧演员。
按照《喜剧总动员》的赛制设计,每一对搭档都是“跨界明星+专业喜剧演员”,在“陈赫+贾玲”组合中,他第一集演贾玲妈妈的初恋男神,第二集演泰坦尼克号上的倒霉杰克,第三集演村里保安队队长。陈赫将自己的魔性笑声,以及类似“你这是搞事情”“天霸动霸tua”等无厘头口头禅融入表演,虽不玉树临风,但贱得温暖。
当然,节目成就的不仅是陈赫,还有在喜剧行当深耕多年的诸多业内人士,比如宋小宝、岳云鹏、王祖蓝……另外,还有从相声班毕业,在按照郭德纲说法“女人并不适合”的相声行业努力多年的贾玲。
让贾玲真正火起来的,正是综艺节目。《喜乐街》发挥了她的喜剧天赋,《百变大咖秀》展示了她惊人的模仿能力。从火风到玛丽莲·梦露,贾玲的表演跨度之大令人咋舌,上台“面目全非掌”,下台“还我漂漂拳”。现场的应变能力也让她成为真人秀《奔跑吧兄弟》和《全员加速中》的常客。
与贾玲知名度呈同样走势的还有她的体重,六年胖了四十多斤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简直是灾难,但肉肉却成了她的福音。娱乐圈里女神太多,憨态可掬的女孩反倒人畜无害,于是她更诚恳地自嘲,更诚恳地接受揶揄——在《全员加速中》中向王凯撒娇,在《快乐大本营》中偷抱宋仲基。
也许和大张伟、薛之谦一样,在观众心目中浑身上下都是包袱的贾玲同样不那么认可综艺咖的定位,据说她曾在喝完酒后“矫揉造作”地对身边人宣誓:“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中国观众对喜剧的认知和收视习惯,我有一天一定会做到。”
在和陈赫搭档《喜剧总动员》前,2015年贾玲先是上了《欢乐喜剧人》的舞台。在第三期节目,她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改成小品:大学毕业,男朋友让她在他和喜剧间二者择一,贾玲选了后者。表演结束,贾玲坚持播放周星驰《喜剧之王》中的音乐,同时她要求自己的最后一句台词必须是:我真的喜欢啊。
快乐是刚需,逗笑却并不容易。在喜剧节目层出不穷的今天,究竟谁能笑到最后,需要的是创作者足够的努力与诚意。
在《喜剧总动员》第一期节目中,贾玲搭档陈赫演绎穿越时空回忆母亲的作品《你好,李焕英》,让人看后笑中带泪。但这部作品的成功,忽然让喜剧综艺的舞台出现许多自带煽情效果的节目编排。
电视评论人冷眼君在《短平快、不煽情,好像才是喜剧节目正确的打开方式》一文中评价:“喜剧节目的最高境界确实是笑中带泪,引人深思。但是,这种效果是一种附加效果,本身不能过于追求,应该是一种情到浓时,自然发生,而不是节目中刻意为之。另外,作为喜剧节目,如果都走这样的路线,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同质化。”
这绝非冷眼君的一人看法。当演员刷脸过度、模式同质化、喜剧资源被过分集中开采后,搞笑是否一定有未来?
戏剧专业领域里有个共识:在所有戏剧类型中,喜剧是最难的。推出《笑傲江湖》《欢乐喜剧人》《喜剧总动员》的欢乐传媒,其CEO董朝晖接受采访时表示,喜剧综艺绝非恶搞、搞笑,其实它的制作门槛非常高,一档喜剧综艺之所以成功,好编剧是核心竞争力,其次还要有具备专业表现力的好演员。据说早年的郭德纲,拎着一台录音机到处找前辈偷录扒活,之后自己复盘学习,正是因为真正的喜剧绝活不可多得。可见,喜剧剧本需要足够时间酝酿创作、整理修改、打磨成型,最后交与演员实践确保效果。
中央戏剧学院教师、喜剧编剧束焕曾参与春晚小品创作,因此亲身体会过春晚语言类节目的精雕细琢。作为创作者,他们往往提前几个月就要住进北京西四环边的“中央电视台影视之家”,每天从早到晚,就是“轧本子”“啃梁子”“磨包袱”。在作品框架确定后,还要抓住一次次“轧场”——也就是试演机会,耳眼结合仔细分辨观众对“包袱”的反馈。
作为周播节目的喜剧综艺,在创作时间与流程上的确无法比拟春晚,但就像束焕所说,现在喜剧节目如此丰富,正是过去积累的爆发,而此时的繁荣某种程度也是一种消耗。“喜剧是非常难做的门类,从本子到演员都需要不断积累。希望这些喜剧演员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灵感,最好能憋个大的,比如喜剧电影。”
无论何时,人们对笑的渴望不会改变。快乐是刚需,只是逗笑并不容易,在喜剧节目层出不穷的今天,究竟谁能笑到最后,需要的是创作者足够的努力与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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