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是一个跟我童年联系在一起的作家。我们家有很多他的书——这是他给我最早的记忆——他就是那种有一大排书的作家。我很小开始看他的东西,只要想到他,就会想到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最初看狄更斯的书是在“文革”期间,一开始不是很看得懂。先从小人书开始,过去有一种小人书,喜欢将苏联时期拍的电影做成连环画,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也在其中。上了中学后,比较吸引我的是《双城记》,故事挺浪漫的,很适合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看。我记得有很多年轻人到我们家来跟我父亲借书,我父亲会推荐狄更斯给他们,到了“文革”后期,巴尔扎克和狄更斯相对来说更能够推荐给年轻人看,在当时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批判资本主义。
狄更斯对中国文学的影响,远远比不上雨果和巴尔扎克,同样是英国文学,他也比不上莎士比亚和托马斯·哈代。我完全是在无意中阅读了狄更斯,觉得他挺有意思,我自己喜欢的是《大卫·科波菲尔》和《远大前程》,然后才到《双城记》。《双城记》我确实曾经很喜欢,它其中充满了传奇色彩,就像我曾经喜欢金庸一样,没什么太大道理,我喜欢他的故事,喜欢那种戏剧性的感觉。但这种传统的戏剧性好像都是小孩时期比较喜欢,后来巴尔扎克出现了,就像排座次一样,我总觉得巴尔扎克比他更高明。
在中国,狄更斯始终是跟名著“混”在一起的。恐怕狄更斯在中国从来没有大红大紫过,大多数人也就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要说大的阅读量,除非是专家或是专门搞英国文学研究的人。但是,能“混”在名著里是非常“爽”的一件事,尤其到了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经济开始好转,为了提高文化品位,很多人家里有了书房,名著是最好的装饰品,狄更斯可能稀里糊涂地,就“混”进了这个行列中。
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中国没有像狄更斯一样具批判性的作家?我觉得,文学的好坏恐怕并不仅仅是“批判”两个字,好的文学一定是包含批判的,但肯定不仅仅是批判,更多的是应该活生生、穿透地把人物历史展示出来,而不是简单地说一个对和错。狄更斯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简单地说一个“对和错”。如果你仔细观察狄更斯的创作历程,会发现他早期的作品就是在做简单的批判,后期才变成一个越来越好的作家。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在今天纪念狄更斯,无非就是个200年。今天是一个话题的世界,我们永远在说意义,永远在说着意义,常常会让我们感到生活变得毫无意义。我们为什么老要想着意义呢?狄更斯就应该在无意中出现。其实我很怀念过去我和狄更斯的那种关系,他就应该在一种无意的状态中走进你的生活,你因为无意去阅读他了,你读进去了,或者你觉得不好,把他当成一个垃圾扔掉了,都没有关系。作家跟读者的关系,就应该如此,而永远不应该是“意义”。
200年,我们如何纪念狄更斯?
何美婧 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中国区高级艺术项目经理
《新周刊》:在英国民间,人们对狄更斯的重视程度有多大?
何美婧:狄更斯是第一位描绘城市工业化的作家,这位当时的新生作家以其细致、写实和宏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写作手法,独到地捕捉伦敦的城市扩张对人性的影响,赢得了世人的关注和认可。作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家,他的作品体现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英国独特的时代特点、语言规范和文化习俗。
英国的很多当代作家都深受狄更斯的影响:大卫·尼克尔斯是狄更斯的狂热爱好者,他最近推出的一本畅销书《一天》就是通过引用狄更斯的名著《远大前程》里面的内容组织起来的,他还为电影版的《远大前程》写了剧本,电影由拉尔夫·范恩斯和海伦娜·伯翰·卡特主演,将于今年公映;萨尔曼·拉什迪可以称得上是“当代狄更斯”,他的散文创作感和政治/社会良知都与狄更斯作品很相似,而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通常都极具戏剧色彩且在现实社会中普遍存在,狄更斯与拉什迪都对家庭结构、被遗弃的儿童和孤儿、道德、梦想与社会现实之间的融合这些题材很着迷。拉什迪坦言他的文学成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狄更斯,并表示狄更斯的小说《小杜丽》和《荒凉山庄》中对伦敦的描写在他创作《撒旦诗篇》的过程中给了他一些灵感。
露易丝·多蒂、莎娣·史密斯、塞巴斯蒂安·福克斯、格雷厄姆·斯威夫特、克莱尔·托玛林、迈克尔·斯莱特、凯特·摩丝(她还曾撰写过一篇关于狄更斯与鬼故事的文章)、莎拉·沃特斯、马丁·艾米斯、 D.J. 泰勒、理查德·T.凯利、安德鲁·马丁……他们的创作都深受狄更斯的影响。
《新周刊》:每年伦敦地铁会有一辆专车叫做“匹克威克先生专列”,能不能谈谈有关英国社会和民间围绕狄更斯做的一些活动?
何美婧:这个“匹克威克先生专列”是狄更斯节的一个部分。英国肯特郡罗切斯特市于1979年开设了狄更斯中心,从此一年一度的“狄更斯节”在英国兴起,每年5月28日到6月6日举办。届时,从伦敦车站开出一年一次的“匹克威克先生专列”,满载着身着维多利亚时代服装的游客前往罗切斯特。在那里,人们化装成狄更斯笔下的人物列队穿过市区,还有人演出狄更斯小说中的片断,举办文化娱乐活动,节日期间的最后日程是在教堂里举行悼念礼拜。
《新周刊》:英国将以怎样的方式来纪念狄更斯200年?
何美婧:“狄更斯2012主题活动”是一场全球范围内对狄更斯诞辰200周年的大型纪念活动,此活动于2011年9月起在中国优先开展,并于2012年2月7日在英国正式启动。
电视电影改编是英国“狄更斯2012主题活动”的一部分,从获得多重奥斯卡奖杯的电影《奥利弗!》到英国广播公司(BBC)的热播电视剧《荒凉山庄》,影视界一直钟情于将狄更斯所创作的不朽故事搬上荧屏。当然,这与狄更斯作品叙事风格的高度可视化是分不开的。这种叙事风格给予了许多早期的电影工作者以灵感,他们声称这种可视化叙述风格是电影语言最基础的DNA。狄更斯作品现存历史最悠久的电影版是1901年《圣诞颂歌》的改编。100多年后的今天,狄更斯的作品仍然被大量改编拍摄为电影和电视剧。他的15本小说中的每一部都已经至少被拍摄两次。
“狄更斯2012主题活动”还将在世界范围内开展学习活动、教师会议和家庭作坊,并且举办创意写作硕士班及征文比赛等;在剧院,世界各地的观众将能够欣赏到丰富的传统的和新编的狄更斯作品,包括《听狄更斯讲耶稣的故事》的最初版本;与狄更斯的生平相关的物品、作品和遗产,也会在全球各地的博物馆被展出。
《新周刊》:在中国地区,有些什么纪念活动?
何美婧: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从2011年9月起在中国主办系列文化教育活动,发掘狄更斯对当代生活的深远影响和作用。此次系列纪念活动既面向专业人士也面向大众,包括:“我们的时代——2012狄更斯创意写作和纪实摄影大赛”、“狄更斯诞辰200周年系列文学沙龙”、“狄更斯主题电影展映”、面向中小学在校专职老师的文学技巧讲座、“我们的时代——教师课题活动方案大赛”等。
2012年2月7日,即狄更斯诞辰200周年日当天,我们还将举办一场大型的纪念活动,追忆狄更斯,感受他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影响。竞赛活动以及教师教案活动的获奖者将受邀参加在英国驻华大使官邸举行的庆祝活动并接受现场颁奖,并于2012年4月免费到英国参加伦敦书展,整个活动的影响还将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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