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可以把公司卖掉,自己财务自由了。但是,如果我只是为了追求经济回报,从第一天开始我压根就不用创业。”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我的潜意识一直觉得家里没什么钱,也没有向家里要钱的习惯。”
柴可,富二代。2009年,在加拿大工作两年的柴可回国创业。家族企业的董事会希望他回贵州接班,承诺给50万元创业启动基金,并开出条件:50万用完,项目没起来,就得回家接班。
“我没要他们的钱,自己的钱花完了我还可以再挣。”柴可说,“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家里条件这么好,偏偏要在北京挤公交、吃泡面。”
此后6年,柴可成为北京互联网创业大军一员,前后做过6个项目:糖尿病社区、减肥社区、中医按摩、中医体质调养、健康问答和医疗销售人员外出定位系统,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以一款女性经期健康App“大姨吗”一举成名。
柴可的QQ签名:创业就像超女,走到最后的都是纯爷们。
“在大姨吗以前的项目都失败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2009年回国后,柴可来到北京,跟小学同学合伙在望京某民居开始第一个创业项目——糖尿病社区。辛苦一年,只有一万用户,柴可觉得跟不上网的老年人耗不起,果断放弃。
减肥人群也许会多一点?据统计,60%以上的人有减肥意向。2010年,柴可开发了一个每天记录饮食和运动数据并反馈减肥方案的系统。用户达到一万人时,柴可发现胖子都懒,“你不可能说提供一个跑三公里的信息,别人就会跑三公里”。不能帮人减肥,胖子就不来了。又果断放弃。
最多一次是做到30万用户,在新浪微博的医疗问答社区,通过“轻问诊”可以向医生问病。“有一天早上,发现30万注册用户,活跃用户只有两个人时,我就崩溃了。”
之后的“按哪儿”能告诉你感冒了按摩哪个穴位。2011年,柴可参加了某创投沙龙,“按哪儿”被投资人疯狂拍砖:“你思考过什么才是健康领域的刚需吗?”交流活动上,柴可一位朋友随口说了一句:“你这问答和按摩算什么刚需啊,比如女生的月经,一个月来一次,那才叫刚需。”那段时间,创业花去柴可140万,整个团队以外包业务维持生计。从2010年起的4年间,柴可团队接了近20个建站和App制作的外包活儿,每个5万到10万元。A轮融资前,柴可和另外两个合伙人的月薪是2500元。
最大的困难发生在2012年春天,融资和股份都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10人创业团队在三个月内走掉了6个人,有人要去国企,有人要离开北京,“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坚决”。
7月,已经拥有近百万用户的“大姨吗”引入徐小平150万元的天使投资。
自从做了大姨吗,柴可就把自己的微博名改为“大姨爹”。
大姨吗2011年12月上线。在此之前,柴可曾经思考:女性有没有记录生理周期的需求?他的结论是:有,她们会记在日历本或者日记本上。但记录不是刚需,这个App能做大吗?
在这样的疑惑下,柴可还是把大姨吗做了出来。某月经“毫无规律”的女用户,把她从 1991 年开始的所有数据录入App。柴可很诧异,原来月经真是他一直找的“健康领域的刚需”。柴可找到了这位女用户,女用户给他展示了她记录经期的小本子:“这个月如果 1 号来,下个月就是 8 号,再下个月就是 15 号,再下下个月就是 22 号。”电脑在她提交的大数据里找到了规律,“她的规律是36到38天”,因为我们总以30天的完整月来参照,所以该女用户长年被列为“经期不正常”。
今年年初,大姨吗发布了《中国女性生理健康白皮书》(2014—2015),在8000万用户3年来的大数据里找到了中国女性生理期的规律:49.7%的女性初潮发生在12岁到13岁,体重越轻经期疼痛感越强烈,18岁以下女性超过60%有性行为……
自从做了大姨吗,柴可就把自己的微博名改为“大姨爹”,为自己代言,成为妇女之友。“从我们的数据看到,大多是从中午11点到下午3点之间。”激素波动和身体活动影响着经血的排放,柴可说,“因为睡觉的时候两个因素很平稳”。
柴可发现,大姨吗虽然会提前两三天提醒用户会来月经,“但还是没有解决她们的问题。我们要把她常用的卫生巾直接送达。如果她用有薄荷脑的卫生巾,可能是燥热体质,我们可以赠送冰敷面膜”。
对女性而言,关于大姨妈总有说不完的闺房话。女性私密话题很快就在这个App记录工具上火起来。“关于月经、怀孕,乃至性病等问题,女孩子不敢在其他社交网络说,甚至不好对身边朋友说,我们要给她找一个通道。”柴可说,最初他们只是开了一个反馈功能,让用户回馈大姨吗的使用意见,但三个女人一台戏,社区很快变得异常活跃。
2012年,柴可写了一篇《工具加社区的破冰之旅》,让工具加社区模式变成很多创业者的追求。大姨吗社区里“两性私话”的版块一度相当活跃,对房事、性冷淡等健康问题的讨论不可避免地被一些“女性饥渴用户”引导得口味越来越重,甚至有男性用户尾随而进。当时,“两性私话”版块占到整个社区互动的二分之一,柴可冒着风险,咬咬牙把它清理了。柴可很庆幸,用户并没有因此而下滑,而大姨吗也躲过“约炮神器”之劫。
2014年10月,柴可又做了一款孕期健康管理App——好孕妈。今年7月20日,汤臣倍健以6200万元战略入股大姨吗。大姨吗品牌走上轨道。
“我一直不喜欢‘接地气’这个词。”
天使轮融资以后,柴可团队自我犒劳,将月薪提到8000元。柴可还拿出了自己15%的股权作为员工期权池。没有明确的权益许诺令创始团队纷纷离开,柴可一直愧疚,“干了两三年都还是2500块钱,确实有点崩溃”。柴可说:“创业是很现实的事情,不是靠信仰就可以支撑团队的。”
柴可是一个有品位的文艺青年,大姨吗的办公室就在豆瓣的楼上。柴可把会客室装饰成伦敦地下党的艺廊Indica的模样,那是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初次相见的地方。柴可指着房顶白色的树枝:“当年洋子布了一个行为艺术展,巨大的树杈上挂了很多小树叶,旁边有一个大梯子。很多人看完树杈就走了,只有列侬爬上了梯子,发现树上有一个放大镜,用放大镜一看那些小树叶,都是一幅幅微型画。”柴可说:“所有人都是路人,只有列侬是真心人。最后成就了他俩的传奇爱情。”
“你不热爱生活,你也做不出好的产品。”柴可小时候的梦想有两个,一个是当记者,一个是创业。后来他发现,很多报道即使写出来也是不能发表的,于是他把记者一事抛诸脑后,一心创业。但有时,文艺情怀依然不减。
上月中旬,因看到某些创业者同道的App被竞争对手“报复性刷榜”,而被苹果AppStore下架,柴可路见不平,在某科技媒体上发表了一篇《互联网创业的猴子理论》,以大姨吗创业以来“也被刷过榜单被攻击过”的例子反思互联网创业的弊病。
“有些投资人,明知道创业者做假数据,明知道是他们抄袭,为什么他们还会投?原因很简单:有经济回报。”柴可说,一个行业不可能只有一家公司,他们可以跟投资人讲一个行业老二最后会被老大收购,甚至反过来收购老大,“只要紧跟着”。“投资人才不管你有没有黑公关、假数据。”
“我做一个减肥小工具,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做男生版,到底是对还是错?没有人告诉我,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柴可说,如果错了就要承担结果——两个月的时间、人力和资金,还有用户的不喜欢。“两个月之后,别人一看我的功能没有下线,他们就抄。他有什么成本?他只需要看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迅速迭代。”柴可无奈,“这是创新者之痛。”
柴可回国后在创业圈里听得很多的是三句话:接地气;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结果就是一切。在经历了各种恶意抄袭和黑公关之后,柴可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出声维护国内的创业环境。
“我不认为这三句话是错的,但我一直不喜欢‘接地气’这个词。”柴可经常举非洲采矿的例子:在非洲纸质契约是没有用的,但拿枪有用。我们会觉得这“太落后”。同样的,在硅谷看来,国内创业公司的恶性竞争状态也很“落后”。“如果你今天是个非洲人,你有个钻石矿,你敢不备一把枪吗?我肯定不敢,那叫‘不接地气’,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柴可希望可以给国内创业者一丝希望:“我早就可以把公司卖掉,自己财务自由了。但是,如果我只是为了追求经济回报,我压根就不用创业。我们还坚持,就是想让大家看到,中国市场的创业,还是有机会的。”
柴可说:“每个创业者都应该像苦行僧,没有一个苦行僧会在看到绿洲之前半路折返,他宁肯渴死在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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