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中山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研究院院长)
《生活大爆炸》里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激光器和护目镜,属于实验物理学家Lenard和Leslie,而不是理论物理学家Sheldon。拥有一支笔和一沓纸,理论物理学家就可以开展工作了。要成为李淼这样的理论物理学家,要再加1万小时。
李淼相信,无论学什么,绘画、音乐、写作,只要你花了1万个小时练习,自然会熟极而流。有人问李淼:你什么时候觉得你变聪明的?李淼觉得,两次明显的变化分别是在研究生和博士后期间到来的,“假如我在大学和研究生期间每天花5个小时学习数学物理,那么我总共花了大约1.5万小时,这么多的练习才让我知道什么是物理研究。后来又花了1万小时才让我知道什么是有效的物理研究。”
所以,他并不太相信美剧中加州理工的年轻物理学家们会有如此多的娱乐时间。“做学问的人,没有那么多时间打游戏。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有成就的同事会去打游戏。”虽然有担任科学顾问的物理学家为他们提供内容支持,但在李淼看来,“剧中讨论的问题,很多不是那么尖端。”
上世纪90年代初,他初到美国时,大概是剧中的主角们的年纪。那时候,他除了看看电视、在网上浏览新闻以及周末租两三个录像带作为娱乐,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想问题。“巅峰时候每天工作8到10个小时。白天也就工作三四个小时,晚上多一点,大部分理论物理学家是这样的。”
李淼的研究方向和《生活大爆炸》中的Sheldon完全相同:宇宙学和弦论——后者的基本观点可以概括成:宇宙的基本单元是“弦”,这些弦的不同振动和运动产生出各种不同的基本粒子。
在美国十年间,李淼分别在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布朗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的费米研究所工作过。“每个人的作息习惯不同。我属于晚睡晚起型,但通常会在午饭前赶到办公室,美国的习惯是,一个组里的同事通常一起吃午饭,在学校食堂,或露天的餐馆,大家吃午饭、喝喝咖啡,聊聊天。”
回国后,午饭的习惯有了些变化。“在中科大任教时也是每天和学生一起午饭,但到了中科院就很少,因为学校把老师和学生分开了。现在在中山大学也不会,但学生们自己会一起吃饭。另外,我每周会带学生吃一次饭。”
李淼很看重这种“饭桌闲聊”的习惯,很多重要的想法或合作会在饭桌上产生。
“午饭后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呆,或者在纸上瞎演算。我通常用A4纸,一些重要的步骤会抄在笔记本上。和A4纸差不多大的笔记本,用卷的钢丝串起来,纸张也容易撕下,绝大多数理论物理学家喜欢用这种笔记本。回国时,我带了二三十个记录这些步骤的笔记本。”
回国后,随着午餐习惯的变化,另外一些变化也渐渐浮现。“以前只需要对研究负责,现在我要跟各种人打交道,校领导、教授、学生、求职者,当然,还有媒体。在国外还是相对简单,但在国内不一样。中国本来就是人情社会,大学里也一样。教授与教授之间不会像职场中那么赤裸裸,但还是存在一些利益关系,同时也难免有一些知识分子的问题。”
李淼说过,所有科学家都明白,50岁后你就不能集中精力。“物理学不能说吃青春饭,但绝不可能到七八十岁。”他现在更多的工作内容,已经从研究转向管理。
在李淼看来,通往巅峰的路程中,最重要的砝码是论文质量。就像不能用销量来衡量一本书的价值,李淼也不赞成完全以引用次数来衡量论文价值——虽然,他自己最得意的一篇论文现在已经累计被引用了七八百次,在理论物理学界,是个值得骄傲的次数。
“这篇论文写得很快,一个礼拜就完成了。有时候问题定义并不清楚,反而可能灵机一动。我也遇到过问题定义很清楚时计算量变得很大的情况,和学生一起两个人演算了三个月还没有百分之百算出来。”李淼眼中的物理研究和艺术家相似,要看灵感,此外,“就像一个艺术家不会崇拜另一位艺术家,一个物理学家也不会崇拜另外一个物理学家。做物理学家和做艺术家一样,都需要强大的内心和傲慢,不然不可能做得好。”
美剧中的科学家
人们乐于看到这样的故事:一个智商出众的天才在现实的社交中四处碰壁——虽然实际上,科学家们不会如此nerd——即使是理论物理学家,即使是这个领域中最成功、“据说比上帝还聪明”的Edward Witten也不会,但观众还是愉快地接受了“物理学家约等于全部科学家、物理学家约等于死宅”的设定。至于化学家和生物学家,他们一般忙于进行邪恶的生化实验。
《老友记》中昙花一现的菲比的前男友David竟然在与女友约会时试图普及自己的研究,并在大庭广众之下认真对女友分析对比她与一位女明星谁更美丽。
《生活大爆炸》中智商超群的物理学家更像情商低下的宅男,热爱漫画和游戏,他们会为新元素的发现感到兴奋,知识广博,但搞不定妹子,如果妹子也是物理学家,那么“弦论”和“圈论”之争足以毁掉情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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