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笔触冷静如刀锋的毛姆如是说。村上春树后来引用并加以说明: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以上诠释,用来形容英国学者T.J.克拉克的一场观展实验再合适不过,在洛杉矶做短期访问时,他曾经49次走进同一场画展,而整个展览只有两幅画。
克拉克非但没有看腻,反而日益着迷,维持一个多月的观展中,他每天都有新发现:画面随着变化的天气、时段、光线随时有不同呈现,他甚至能感觉图像动了起来——行人闲庭信步,骑士疾速奔驰,太阳缓缓落下,动物埋头喝水……
他的观看记录最后写成260页的书,这位艺术史学家为画展可以如何看提供了范本——只是,对更多普通观展者而言,恐怕不是人人都具备化静止为生动的艺术眼光。
但这没有关系,克拉克神奇的观展体验,在上海“凯迪拉克·不朽的梵高·感映艺术大展”上成为每个观众都能感受的魔幻现实——《向日葵》从墙壁生长出枝桠,《星夜》的熠熠光辉由天花板泼洒而下,加了动画效果的风车轮子在转动,列车压过地面发出和铁轨摩擦的声响,仿佛昭告着要把人们带往19世纪的梵高家乡。
光和影,美得令人心惊的巨幅画卷,伴随古典音乐流动在新天地太平湖公园占地1000多平方米、高7米的封闭式黑暗展厅里,35块高清屏幕因为参差不齐更产生了某种奇异观感,这是一种非亲至现场难以形容的视听体验。
看不到原始画作,但能看完画家的一生。
4月28日,在“凯迪拉克·不朽的梵高”展馆外,一位穿短袖衬衣和白色背心的老伯向我打听:里面有没有梵高真迹?得到否定答案,他的表情纠结极了。
一周后观展人次突破3万,网络票卖出15万张。关注度如炎热气温攀升的同时,也出现质疑声音,一家上海报纸打出“没有原作难以不朽,不见真迹如何梵高”的标题。
“不朽的梵高”由澳洲GE展览公司出品,已在不同国家20多个城市完成巡展,此次活动由凯迪拉克赞助——既不差人也不差钱,何必办一场没有真迹的画展?的确令人不解。
但一个事实是,这是人们所能看到作品数量最多的梵高画展,如果一个狂热粉丝想在有生之年看完所有原作,几乎不可能。
高产的梵高在生命最后10年创作了2000多幅作品,其中700多幅如今藏于荷兰梵高美术馆,是世界上收藏梵高作品最多的一家,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只有17幅。还有一些流入市场,王中军曾豪掷3.77亿元人民币将《雏菊与罂粟花》收入囊中,这些私人藏品公众很难一睹真容。
饱览梵高真迹更像一场美好愿景,并且不太可能实现,即使付出财富、跑赢时间、战胜神秘现象——已经有至少三起梵高作品褪色事件。焦虑的专家们研究许久,才发现罪魁祸首是梵高惯常使用的不稳定性涂料。这比他的真迹因安保问题在埃及失窃更让人痛惜——从创作之时便埋伏下来的“先天病灶”,目前还没有解决之道。
人们在不远的未来或将失去欣赏到这些精品的机会,受聘于梵高美术馆的亨德里克斯叹息说。
没有理由拒绝科技的拥抱。事实上,画家本人只在意人们是否看出了事物的流动本质。倾诉欲望极强的梵高对此早有说明:“当我画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发出骇人的光和热浪;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粒内部的原子正朝着最后的成熟和绽开而努力;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汁正把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为结出果实奋进……”
“凯迪拉克·不朽的梵高”无疑抓住了本质,这场流动的展览没有正确打开方式。
你尽可把它看作画展,以时期划分的陈列逻辑清晰展示了画家由暗沉向明亮、由平静向癫狂的画风转变。
你也可以当成纪录片、风光片甚至文艺电影去看,跟随梵高脚步从荷兰来到法国,从阿尔勒迁往奥维尔,在风景变幻中陪着艺术家走完一生。
甚至可以只当作音乐会去听,歌剧Handel's sarabande、舒伯特的Six Moments Musicaux No.3等20支和梵高近乎同时代的曲目,随着他生命乐章的起伏或舒缓或激昂。
而无论纪录片、文艺片、音乐会,哪怕是批评者所嘲讽的自带特效的PPT,每35分钟一轮的播映无需拘泥,尽可以拣一块屏幕,也可流连于多块之间,从开头、结尾或任何节点,自由观看梵高或顺叙、或倒叙、或插叙的一生。
看被误读的梵高,名字写在展览目录上。
一个主题、一个故事现场或者一个年代——关于展览可以提供多少信息,纽约惠特尼美术馆的尝试是:在举办比梵高小30岁的美国画家霍普的展览时,除了素描稿,还展示了模拟画家从纽约家中走到附近的街景视频,以揭示生活场景如何进入作品。
大英博物馆的Room3时常进行只有单件展品却并不乏味的展览,通过讲座和影片放映作为辅助,展出艺伎屏风时还安排了品尝清酒的惊喜。白发苍苍的博物馆并不介意成为社交场合。
在互动上,“凯迪拉克·不朽的梵高”进行了新的探索,展厅一侧的咖啡馆搭建成《夜晚的露天咖啡馆》原貌,提供休憩空间。就算这一切都让被动陪女友前来的男人无感,还可以去看一场小型车展——作为艺术展重要部分,凯迪拉克品牌馆亮出三款经典车型,包括首次在华亮相的Elmiraj豪华轿跑概念车,以生动诠释“艺术与科技”的碰撞。
一场现代的展览,应该完成观展氛围对人们的吸引,而观展之后的持续思考,只能交由观众主动。这世上恐怕没有一场展览能说:就在这个现场,保证让你看懂梵高。
几乎人人知道或者自以为知道的梵高,其实是被误解和谜题困扰的矛盾体。
这位罹患癫痫、抑郁、美尼尔氏病的怪才,认为自己“总是不斤斤计较,免得惹人家发脾气”,“曾经照料一个被煤气烧伤的不幸的煤矿工人,曾经在整个冬天与一个可怜的老人分享食物”——但在世人眼里,颜料店老太太珍妮·卡尔曼称他“邋里邋遢,脾气还不好”,《纽约时报》后来的讣告更形容他“举止粗俗,行为无礼,令人憎恶”。
为梵高提供生活保障的弟弟提奥并非他艺术的知音,画家高更也不是——梵高对后者的情谊更像一厢情愿。众所周知的梵高割掉左耳送给妓女的故事遭到艺术史学家纠正。事发当天梵高和高更发生了斗殴,尽管两人都称是梵高自己割掉左耳,但梵高在给提奥的信里吐露:“幸亏高更那晚没有携带机枪或其他危险武器。”
他连死因都成谜。梵高的确曾透露拒绝医治的念头,“这样悲痛就将永世长存”。但对他长期被公认的自杀结局,已经有法医和普利策奖得主提出操作上不可能完成的质疑,指向他杀结论。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信,梵高对作品的态度不是束之高阁:“我的名字虽然在现时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未来,应该像我签在画布上那样,写在展览会的目录上。”
当凯迪拉克遇见梵高。
1890年,籍籍无名的梵高憾别人世。他走得太快,以致于时代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直到过了很久,艺术史接受了现代主义,人们才像天文学家发现新星那样认识那位已故的天才。
人们勉强用后印象派来定义梵高,事实上他很难归类。即使在困境里,他也始终捍卫着纯粹的内心以及对艺术的坚持,他以前所未有、惊世骇俗的表现力,扫荡了艺术界的懒惰和平庸,闪耀着夺目光彩。
这样的风范,正是凯迪拉克欣赏梵高的缘由。这个在梵高逝世12年后诞生的美国品牌,与梵高有着“惺惺相惜”的情感。“梵高坚持自我,忠于内心,以自由奔放的画风和浓烈辉煌的色彩,开创全新天地,成为艺术史上的不朽风范,在对时代的远见以及内心的坚持上,凯迪拉克与梵高有着内在的契合。”4月28日,在为展览进行开幕致辞时,凯迪拉克市场部部长李征卉表示。
这个猫王一生最爱、收藏了100多辆的汽车品牌,呈现过大量设计方面突出的车型。凯迪拉克113年的发展史,也是一部从艺术汲取造车美学的历史。
作为一种对艺术的“反哺”,凯迪拉克已经不是第一次携手艺术领域,去年在上海世纪公园曾与另一位荷兰艺术家——“大黄鸭之父”霍夫曼推出为中国定制的作品,并呈现凯迪拉克“致风范”设计艺术大展。而这一次,在对展览内容与外延的考虑上,“凯迪拉克·不朽的梵高”摒弃了传统画展的静态形式。“特别邀请了澳大利亚团队,运用了感映技术,使观众可以通过艺术与科技的创新演绎形式,一次看遍梵高所有作品。”凯迪拉克品牌总监刘震说。
画布上的科技与车轮上的艺术——艺术与科技,恰如人类前行路上的两条平行轨,载着人类文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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