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化进程伴随着诸多争议,其中最受诟病的则是士绅化审美所带来的乏味的一致,原有的文化氛围被破坏。有人将士绅化总结为 ABC:画廊(Art Gallery)、古董店(Bontique)以及咖啡馆(Cafe)。另一种说法则是酒精(Alcohol)、自行车(Bike)以及咖啡(Coffee)。
在全球范围内,中产的审美趣味基本趋同,原因很简单:这部分人有钱的时日不长,品位的建设过程缺少长期的雄厚资金作为支撑,以至于只得从照猫画虎开始。
北欧风全球流行,就连五六线小城市也能看见这样的小店,而且一般都是当地炙手可热的打卡圣地;人们将山本耀司、草间弥生和达明安·赫斯特的名字倒背如流,但真正了解其作品的寥寥无几;星巴克新出的杯子是要入手的,要追要晒要赞美。
说到底,士绅化审美深受消费主义的影响,大型跨国公司集团对此奉献巨大。它们对中产心理的拿捏可谓丝丝入扣:看上去很贵——更重要的是,真的不贵。
真正的中产在“营造高级”方面是行家里手,但绝不要指望他们会从意大利空运一块白色大理石当厨房台面,或者心安理得地躺在伊姆斯休闲椅(Eames Lounge Chair)上,更不要妄想他们会往家里搬一块售价近百万元的海思腾Vividus床垫。中产们所拥有的是must have,不是should have,就好比迈克·科尔斯(Michael Kors)之于爱马仕。
小说《斯巴达克斯》中写道:“贵族气质就是人的脸上有欲望满足后的疲倦感。”这和现在流行的厌世脸有异曲同工之妙——厌世脸正是高级感的代表之一。可是,中产阶层还没到被疲惫感笼罩的地步,他们仍处于“渴望—得到—展示”这一阶段。
一方面,高级感恰如其名,意味着在级别和阶层上的卓越性,能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另一方面,高级感来自不迫切,比如《红与黑》里的于连就是从容的反面,而普鲁斯特则会思考一些诸如小玛德莱娜蛋糕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无用的追逐是高级感的重要组成部分。欧洲的老贵族终日无所事事,只能在猎狐、没完没了的舞会和各式花边新闻中满足自己那毫无用武之地的上进心。当普罗大众还在讲求实惠的时候,富裕阶层早早就开始了玄学之旅:直到现在,女士在赛马大会上一定要戴上千奇百怪的帽子,穿着绝不能高于膝盖的裙子。
最高级别的高级感则来自克制,这就牵扯到情操的层面了。英国人向来对朴素情有独钟,认为这有助于对道德品质的提升。《英国人》一书作者杰里米·帕克斯曼认为英国的灵魂在乡村。他写道:“英国人坚持认为他们不属于近在咫尺的城市,而属于相对远离自己的乡村,真正的英国人是个乡下人。”
这无疑体现了英国的国民性,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就是乡村野趣、淡泊致远的拥趸。华兹华斯终生定居乡野,他认为,人在面对自然时应该保持“明智的消极”,才能领悟其中奥义,得到欢乐和智慧。他的名句“朴素生活,高尚思考”是牛津大学基布尔学院的格言。不可否认,华兹华斯代表了真正的高级感,处处流露出高贵而矜持的品质。而一个真正渴望拥有高级感的人所要做的,就是不追求高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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