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文化部部长尼克斯·赛德克斯(Nikos Xydakis)此前是希腊著名的专栏作家,以文风犀利深刻著称,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他笑称以前是他写文章批评政府,如今,是自己作为靶子,接受以前的同行的批判。
目前希腊的经济危机对希腊的文化发展造成了多大影响?这位文化部部长承认确实受到影响。就在今年3月,他还就一个珍贵古墓的发掘提出过公开批评。去年8月,希腊发现了该国最大规模古墓,并初步推断此处很可能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安息之地。一年过去,这座古墓的考古发掘没有任何进展。尼克斯·赛德克斯在电视新闻中对前保守政府的考古发掘处理进行了公开批评:“古墓的发掘方式及其宣传活动存在着一定的作秀成分。”
希腊电影近年在国际上的表现亮眼,作为希腊的文化部部长,赛德克斯笑称这个部门很穷,没有什么钱,所以没有能力给予艺术家和电影人更多的支持,但影人有充分的自由创作空间,“绝对的自由。自由到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创作,自由到精华和糟粕一起来了”。
尼克斯·赛德克斯对于希腊的诗歌很自豪,他认为近两个世纪以来希腊文学最高的成就是诗歌,但他遗憾于目前还没有把希腊的诗歌和其他文学作品很好地推广到中国。他拜托《新周刊》能促进这件事的进展,让希腊语的诗歌能化作优美流畅的中文,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新周刊》:希腊的文化反映到希腊人的生活方式上有什么表现?希腊人什么样的行为方式或语言表达方式是希腊文化所独有的?
尼克斯·赛德克斯:古代的文化,从两种形式影响了现代人,一个是语言,一个是宗教。因为古代宗教那些神殿,现在,基本还矗立在同样的地点,只不过变成了东正教的教堂,而且这些教堂是用古代神殿的大理石建的,文化一定是有传承的。
在希腊,我们在同样的地点使用着同样的语言。古代文化在今天也浸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第一,我们去相同的地方看戏剧,像古代希腊人一样,我们去那些几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剧场看古希腊悲喜剧,也看今天的音乐和话剧演出。第二,我们天天吃橄榄,跟古代人完全一样地吃橄榄。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曾换了这么多届人、这么多代人,但是这两个传统还是一样的。还有两样东西完好地传承下来,一个是语言,一个是地点。古典时期的希腊人就是伯里克利,看卫城上的希腊人是更英勇、更好战、更野性的希腊人。而现在的希腊人还是在同样的这个国度里,和古代人一样,希望自己能英勇地捍卫自己的祖国,捍卫自己的领土、国度,保留自己的传统。跟古代人一样,他们起码是努力地在做这一点。近两百年里,在这个国度里面发生过七八次大的战役、战争,他们一直为捍卫这片领土在作战、在努力。二战以后,希腊的领土几乎是一片废墟,全部被破坏。两次世界大战中,希腊都受到了非常大的破坏。我们今天还是有英勇的战士,要捍卫自己的祖国、领土,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文化不仅仅是基本的身份认同需要,也是日常生活所需。希腊语传承了千年,不仅被用来写作古典的悲剧,也被用来唱当代的歌曲。它反映了我们作为一个国家的共同记忆,也反映了我们作为一个共同体、一个社会的喜悦与悲伤。希腊悲剧的精髓在于:You see the things, but you cannot predict. Never.(你看到了生活,但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你无法预见它。)这是希腊悲剧的实旨。今天,在希腊的埃庇道鲁斯大剧场,每年夏天都还有很多古典的戏剧、话剧演出。很多人去到雅典100多公里以外的古代大剧场观看这些表演。古代的戏剧家讲述的是一种人对命运的思考,今天的希腊人还是相信命运,但同时,他们也相信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反抗命运,和命运、强权抗争。人从来没有赢过命运,但是人们永远要表现出在命运面前抗争的姿态。
《新周刊》:近年希腊的电影很受国际瞩目,频频在国际大奖上取得好成绩,而且这些电影的思想深度和关注社会的层面都很受好评,在这方面,你们是否有什么扶持行动,希腊电影人是如何开拓出这种格局的?
尼克斯·赛德克斯:希腊电影中心(GFC)是国内补贴希腊电影制作的主要机构。希腊电影中心是希腊文化、教育与宗教事务部监管下的机构,旨在保护、支持与发展在希腊的电影艺术,并在国内外推广希腊电影。有80%—85%希腊正片的制作是由希腊电影中心通过其资助计划,或通过“创意欧洲”及媒体计划补贴的。希腊影院也通过希腊电影部门在国外得到支持。这一部门负责在国际电影节和市场上推广希腊电影作品,以及在希腊电影的发行上与国际上的各种机构合作,同时在展映方面与剧院展开合作。
《新周刊》:希腊和中国在未来有什么文化合作计划吗?
尼克斯·赛德克斯:我们两个国家代表了东方和西方两种主要的古典文明。它们在几乎所有文化活动领域都紧密相连:古代遗产与文物保护,当代文化(展览、电影、戏剧),体育与奥林匹克理想。中希两国的艺术家、学者与文化官员也在互相访问。我们全新的国家图书馆将会有一个专门的“中国”部分。中国最重要的大学里有从事希腊研究的教授,我们也准备在希腊的大学里引入汉语。
我们最近签署了一份协议,将在雅典建造一座中国文化中心,在中国建一座希腊文化中心。这将使我们的文化在两国得到更永久的呈现,并促进交流。同样值得一提的是,2015年是中国与希腊的海洋合作年,伴随着东西海洋文化的对话,我们两国将在其中扮演主导角色。
《新周刊》:希腊神话对中国当代文学有着重要的影响,但中国人对希腊的当代文化和艺术所知甚少。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尼克斯·赛德克斯:近两个世纪,希腊文学的最高代表是诗歌。我能列出来十个非常有名的诗人,存在于近200年内的希腊诗人非常了不起。希腊诗人的文学水准,从质量上、力量上,都比小说和其他文学作品要高得多。但中国目前要把希腊伟大的诗人的作品翻译成中文很难。中国人会希腊语的太少了。本来语言就难,你怎么能把一个诗歌从希腊语翻译成中文呢?希望你们能推动这件事的进展,把希腊诗歌和其他文学作品翻译给中国人。
两个国家在过去交流是比较少的,但是近十年,交流越来越多。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我们相信,在中国建立希腊文化中心,以及在雅典建立中国文化中心,将是双方互相了解各自现代文化一个更好的方式和良好开端。但同时,我们也将在未来创造更多的机会。我们两个国家从古老的文明里诞生,但对生命意义的感悟、当代的创造力和社会经济影响方面又富有朝气。我们将继续追随我们的文明,继续巩固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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