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很难再找到这样一块地了。”刚满30岁的郑裕彤之孙郑志刚,坐在新开张的凯悦酒店行政楼层喝红茶,娃娃脸般的容貌上铺陈着老练,去年11月初,他耗资一亿举办婚礼,3天后,他就奔走于香港和内地宣传他的购物中心。
这座地面67层地下4层的庞然大物,坐落在地铁荃湾线及九广东铁之间,已然是尖沙咀最高的建筑物,透过落地玻璃窗,维多利亚湾景色一览无遗,海对面便是家族投资的香港会议展览中心。距离海港城和香港文化中心不过几步之遥,它被用来实现郑志刚的个人理想——一全球首个艺术购物中心K11,郑裕彤对这个孙子的期盼值可见一斑。
贵族文艺青年成长史
出生于全球华人富豪第五位的家庭,郑志刚从小就必须将家族责任扛上肩膀,他似乎很早就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道路,保持低调,撇清绯闻,杜绝叛逆,温驯地服从身世安排,只是在加入家族企业之前,他把自己的青春时光全都消耗在文艺上——三四年级开始学习音乐;13岁就去美国,就读于塔夫脱中学,并在高中时开始对歌剧感兴趣,专门找了老师学习,并在4年后凭自己的优秀成绩考入哈佛大学。同龄的其他香港富豪子弟都在国外读经济,只有郑志刚选择了主修东亚文学及文化,显得他成了一个另类。“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因为那个时候想,将来当了企业家之后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去学。”
“我认识到文化根底应该是从小到大去培养的,如果现在才培养文化气质太迟了,文学就是五官,就是你自己的一种感觉、一种情绪;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从小培养的话会比较好,所以为什么我读一个文学专业,后来我还专门去日本京都学了好多关于东亚文化的东西,也学了日语。”
在有限的求学时间里,郑志刚尽可能地学习一切他手头能接触的东西,从韩国、日本到中国的哲学都学过。他喜欢庄子,因为比较喜欢自然一点的东方哲学,同时也钟爱苏格拉底,甚至曾经写过文章阐述两个东西方哲学家之间相同的观点。
毕业以后,他放弃了自己钟爱的文学及历史,几乎是不间断地迅速投身到金融行业中去,先是加入高盛投资公司,负责客户公司上市及担任分析员,后来又加入瑞士银行,心甘情愿从公司的普通员工做起,一直被提升到瑞士银行的副董事。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回到新世界集团中来,在外面转了一大圈,除了文艺修养之外又学习和普通员工打交道,最后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够给长辈一个答案以后,才回来面对家族。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这个时候,他强大的内心才在温和的外表下显露出来。
我是一个家族创业者
“我不是非得要为家族去做事情,只是我的事业,我想创造的东西必须是自己喜欢的,比如说K11是我自己的,我的概念、价值,我个性化的表现都融合在里面。但作为企业家来说一定要有一个平衡,这个平衡在哪里?数学很厉害、投资分析很厉害不代表能做成功的企业家,所以一定要注重文学修养,年轻时候我希望打下一个根基,毕业之后做一个跟文学完全相反的东西才能平衡,因此(毕业)之后我去了投资银行锻炼对数据的分析。”这是一个郑志刚早已经计划好的人生,他希望回家族建立一个新的领域,在祖父郑裕彤和父亲郑家纯已经把玩成熟的珠宝、百货、地产以外的新东西。“我常说我是一个家族创业家,不是家族继承者,这两个是不同的概念。我虽然是家族里面的成员,但我是新事物的创造者。”
郑志刚想要一切都是新的,可是新的东西仍然必须建立在传统家族产业上,家族中很大的一个项目是百货,好,那他就要做一个全新的百货出来。
K11购物中心结合了郑志刚之前20多年学习生涯中积累下来的知识理论,他将其作为一个商业艺术馆来经营,亲自挑选了12件馆藏艺术品,平时则选拨一些本地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在商场内标价售卖,为他们提供销售渠道,与艺术相关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一个他直接领导的班底完成。购物中心本身结合他所理解的庄子哲学,讲求自然、和谐、环保,从店铺构成到环境装饰,可以窥见一个事必躬亲的少东的野心。他甚至觉得香港这块地皮都嫌小了,更大作为将会在内地,现在只完成了梦想中的70%—80%左右。“我感觉可以去实现90%以上梦想的会是在内地,因为我在内地可以从最基本的环保建筑材料着手,可以做的空间越来越大,甚至可以弄一个农庄在商场里面,一个城市农场,比如我在北京开的K11大概是20多万平方米,是8个香港的K11,你说多大?所以我在这里面艺术想法的表现,不得了。我们不是用品牌去招揽,是一个生活的态度。”他说得激动起来,在空中挥舞手势,这个蓝图在他脑子里构想了不止一遍两遍,对外界描述几百次都不觉得烦腻。
早熟的富三代
其他富家子弟都还频频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郑志刚不声不响迎娶了曾任高盛证券及债券执行董事的余雅颖——一个温柔贤良、身家清白,符合豪门长孙媳妇形象的姑娘,早早把家庭稳定下来,好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发展中去。
让郑志刚描述他一天的日程,他想了一想,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要是告诉你答案,你会觉得“好无聊啊!”:一般都是起床后就9点钟上班,然后开会、开会、开会到午饭,然后再开会、开会、开会到晚饭。只不过他开会都喜欢选择在咖啡厅,挺喜欢咖啡厅的那种人性化的感觉,开会的时候员工不会太紧张。周末的很多时候也是去考察一些别的购物中心,基本没法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他不想将自己称为“工作狂”,不过显然乐在其中。
郑志刚的朋友圈里已经少有20多岁的人:“我常说,如果要做自己的东西,得比别人成熟5年、10年,我现在都是和四五十岁的人谈生意,见的合作对象也差不多都在这个年龄。我的工作伙伴很多也都是40多岁的人,没有一个是在20多岁,所以我成长得一定很快。”他的喜好和生活方式甚至也开始变得像中年人一般,基本不熬夜,不去夜店疯玩。还是个电脑白痴,也是个科技白痴,平时只用黑莓手机和座机,写E-mail、上网、打文章都还不成问题,但本质上这个1979年出生的少东不主张太科技化,感觉科技化使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到现在他依然坚持手写信件,所有的道谢信一律由他亲自手书:“我比较相信个人化一点的东西,这些是带有情感的。”
虽然还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个子不高,精力旺盛,可是他自己说:“就老了。”接手家族生意并开始成立自己的百货公司之后,生活上以及精神上的变化突然增大了。
从尖沙咀能走多远?
K11购物中心的范围涵盖尖沙咀中部的八条街道,分别是河内道、么地道、加拿芬道、棉登径、金巴利道、金马伦道、漆咸道南及弥敦道。这个区域混杂着大陆客最爱的现代商业中心、香港的老手工铺子、旅游景点,还有重庆大厦、美丽都大厦这样各族及各国人民大团结的混居区域。商场开通了i Art K11网站,市民可以随时查阅有关尖沙咀中部的故事和图片,郑志刚希望K11区逐渐演变成香港的重点多元文化生活区。
他心里明白,内地都称香港是文化沙漠,这里的文化、艺术受重视程度不高。“香港可能在文化上面资源是比较多,但是它的方向现在可能还不是很清晰,像西九龙要建一个文化中心的问题到现在还在谈,坦白说香港从历史发展上看本身就是一个自由贸易的地方,看钱会比较敏感,这是一定的,商业永远是第一,文化可能是第二第三。”
“所以我希望可以利用K11这个地标变成一个多元文化生活区,里面有很多文化艺术的互动,从这个艺术馆的表现来突破这个困局,如果没有人去做可能永远都会是这样——贸易、赚钱,钱来钱走,你说香港人没有文化我不相信,肯定有,只不过从什么角度看。”
作为郑家太子爷的第一次出手,尖沙咀K11购物中心的总投资接近30亿港元, 4—26层为凯悦酒店,27—67层为“名铸”豪华公寓,最高的一个铺位租金是超过2500港元一平方米,最低的餐饮约为500—800港元一平方米,郑志刚用最保守的估计算了一下,在回报率上这个预算是比较正常的,也就是说至少这家他的起步产业不会亏本。
事实上,公寓豪宅才是最赚钱的。由于香港豪宅供应有限,香港经济受惠内地经济增长,港股今年持续上升,新一轮财富效应已经展开,部分市民套股换楼,加上内地投资移民的资金持续涌入香港楼市,令今年以来豪宅备受追捧,从2009年底到2010年初在九龙站及尖沙咀区多个开盘的大型豪宅,都有部分创出香港新高呎价,“名铸”58楼及59楼先后创出全港分层单位呎价第四及第六位的纪录(3.67万及3.5万元),而“名铸”高层D室816呎的一个单位,更以呎价30025元成交,创出香港1房户的新高呎价。据透露,购买“名铸”最高价单位的是一名秘密内地富商。
从这一点上来看,郑家公子可以满怀信心进军内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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